从宿舍出来后苏莺就跟穆棉一起除了宿舍楼,往大一新生军训的操场走去。

操场内各个方队正在教官们的命令下进行严苛的训练,周边有学生会生活部搭起来的给新生们供应水的帐篷。

苏莺和穆棉作为学生会的人,自然认识坐在帐篷下守着矿泉水和饮水机的生活部副部长卫常。

两个女孩子笑着和卫常打招呼,然后笑语盈盈地问能不能在他的帐篷下休息,卫常在她们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一瞬间掀起了眼皮,旋即目光又移开,简单地“嗯”了下表示可以。

他是学生会出了名的闷葫芦,大家都知道生活部的卫部长少言寡语惜字如金。

苏莺和穆棉也见惯了他这样,知道他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的话早就直接简短有力地拒绝,丢给她们两个字——“不行”了。

两个女孩子商量好轮流拍摄,没事的那个人就先在生活部的帐篷里坐着休息。

穆棉先拿着相机去了,留在帐篷里的苏莺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刷各种app,就是不肯打开微信。

就在她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准回单羲衍消息的时候,手边的桌子上忽然被人放了两瓶矿泉水。

苏莺仰起脸来,看向走回自己座位一句话都没说的卫常,勾唇浅笑,诚恳道谢说:“谢谢。”

卫常只是旋开自己那瓶矿泉水的瓶盖,仰头喝了几口水,没回应她。

苏莺也不介意,所有人都知道生活部的副部长卫常最擅长沉默。

穆棉围绕训练的新生们拍了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脸颊通红,额头和鼻尖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把相机交给苏莺,忍不住感叹:“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穆棉说完就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来,对拿上相机要去拍照的苏莺一顿喷,“拍会儿就回来休息下。”

苏莺笑道:“嗯,知道。棉棉你先坐着休息吧,旁边有卫部长给的水。”

从帐篷里一出来,明亮的光线就包围住苏莺,下午的阳光一点都不逊色,尽管已经四点钟了,可那种干燥炎热的气温依旧未消。

苏莺在各个方队间来回穿梭,神情认真专注地拍摄着新生的军训照片。

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这会儿饿了起来,有些难受。

苏莺又拍了几组,正巧绕回跑道上,旁边的墙角阴凉处坐着一排穿军训服的新生,全都是中暑休息或者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军训训练的。

她这会儿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心悸胸闷,很不舒服,根本没仔细去看那些坐着休息的大一新生,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坐在休息区的某个穿着军训服的男孩子,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盯着她看。

头晕目眩的苏莺心想,可能是因为今天没吃饭,现在低血糖了。

她想回帐篷下找穆棉,然而刚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就眼前一黑,眼看她就要直直地栽倒在原地,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男孩子突然起身冲了过来,在苏莺要摔倒在地的那一刹那及时捞住了她。

“喂!醒醒!”苏莺听到有人在话语焦急地这样说。

她只是眩晕了一瞬,缓了片刻后就慢慢地睁开了眼。

不远处本来坐在帐篷下的穆棉和卫部长看到苏莺晕倒,也急忙跑了过来。

苏莺掀开眼皮就看到距离她最近的那张满脸胶原蛋白的帅脸。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苏莺正发愣,穆棉就来到她身边,将她慢慢扶起来。

跟着穆棉过来的卫常一言不发地取走苏莺脖子上挂的单反,帮她拿好。

就在这时,一声来自军训教官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划破军训操场,质问声极其严厉:“池洛!你的脚不是崴到了吗?怎么,看到有女同学晕倒就突然好了可以瞬间英雄救美了?”

“你给我过来!原地蛙跳一百个!”

站在苏莺旁边的男孩子被教官当中戳穿,登时有点不好意思,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本来白皙的脸略微泛红,耳尖也红通通的。

他似乎是想在临走前再和苏莺说什么话,但是严厉刻板的教官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见他没动,就直接走过来,拽着池洛的后衣领就把人给扯走了。

身形高挑却瘦削的男孩子被浑身肌肉皮肤黝黑看起来充满力量感的教官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拖着离开,苏莺扭脸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那个叫池洛的男孩子还极力回过头来,嘴巴张了又合,好像对她说了句什么。

说话时两颗小虎牙也隐隐露了些。

而后他就被教官掰过脸,教官像是在惩罚他不老实,手掌落在他的后脑门上,警告性地拍了一下。

“莺莺你怎么样?中暑了还是低血糖?怎么好端端地晕倒了?”穆棉神色焦急话语快速地问道,很是担忧。

苏莺摇摇头,嘴角扯了个笑,嘴上安慰穆棉:“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她的心里还在疑惑池洛说了什么,看着站到队列前当着全方队同学的面儿原地坐蛙跳的男孩子,声音有点发虚地咕哝了句:“怎么跟树抽枝拔节似的,长这么快。”

穆棉刚松一口气,听到苏莺这样说,瞬间一脸的八卦好奇,“什么抽枝拔节?刚才那个揽住你的小学弟吗?你们认识?”

苏莺被穆棉搀扶着转身慢慢往回走,穆棉的疑问让她想起了一些回忆,旋即就不明情绪道:“见过两次。”

第一次见是去年今天,她那天去了单羲衍的公司,陪他一起吃了午饭,但最终因为她拿起他和他去世女朋友之前的合照看了眼,被他发现,被他训斥。

在他从她手中一把夺走照片的同时,相框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掌心。

她就这样攥着受伤的手从他的公司离开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却无意闯进了在商场前的广场上跳街舞的几个男孩的圈子里。

那几个男孩中的其中一个小弟弟,就是今天在她晕倒的时候及时扶住她的男孩子。

只不过当时他的发色不是现在的咖色,耳朵上也戴着张扬的黑色铆钉耳钉,看起来酷酷的。

第二次见……是除夕当晚。

所有人都团圆的日子,她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儿,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一家单羲衍去过的酒吧门前,正要进去,却果突然被这个名字原来叫池洛的男孩子给拦住,问她能不能带他一起。

结果她和池洛站在酒吧门口说话的场景被开车经过的单羲衍撞见,男人不容分说地直接拉住她就走,在到了家门楼下后,他言语刻薄地讽刺她是不是他不出现她就要和别人聊天聊到床上去了,还固执地不顾她的请求,在没有措施的情况下,同她要了一次。

但过程却像是他一个人生气地发泄情绪。

好像都是不怎么好的回忆。

苏莺轻叹了口气。

穆棉本来还想八卦地问问苏莺她和这个叫池洛的小学弟两次见面的具体细节,但看到苏莺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倒的缘故,表情也有些恹恹的。

穆棉就识趣地没有多问。

一直默不作声的生活部副部长卫常一路走在两个女生的身后侧,还帮苏莺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机。

到了帐篷后他把相机放到苏莺之前坐的位子前的桌上,主动给苏莺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又拿来同部门学妹的小风扇,打开开关让苏莺吹风。

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巧克力,塞给了她。

苏莺愣了片刻,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了嘴低血糖,而后就对卫常轻微浅笑了下。

喝过几口水的她嗓音也恢复了点清润,对卫常道谢:“谢谢卫部长。”

卫常垂眼坐到旁边,脸色是常年不变的面无表情,话语淡淡地回:“不谢。”

这是她们到这里来后他第二次开口说话。

第一句话还是一开始她和穆棉问他能不能坐在帐篷下休息时他回的那句“嗯”。

穆棉和苏莺在帐篷下呆了会儿。

过了几分钟,苏莺休息的差不多,两个女孩子就对卫常再一次道谢后就离开了军训操场。

苏莺回到宿舍就躺到了床上,虽然已经从那种说不清但极度难受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但身体还是有些乏累。

苏莺心底知道这次晕倒主要原因还是自己今天到现在都没进食吃东西。

身体受不住。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放空大脑,同时反思自己。

最后警告自己以后不准因为单羲衍影响情绪就不吃饭,哪怕他让她难过,也要保证正常的饮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最后垮掉的是自己。

她不能垮。

她还要挣钱。

挣钱还他,在金钱上她不想欠他的。

所以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把他花在她身上的钱,一分不少一笔一笔地还给他。

她想要对等平等的爱情,而不是类似金主包·养情人的关系。

她还想要他看的见的是真切的苏莺,而不是已经不再存在的白月光,她不想一辈子做那个人的替身和影子。

所以她要挣钱还给他,她要做自己给他看。

思考清楚了后,苏莺闭着眼喊了穆棉一声:“棉棉!”

正在卫生间的穆棉扬声应:“哎!怎么啦?”

“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我饿了。”苏莺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道菜,越想越饿,忍不住继续道:“我们吃火锅还是烤鱼?或者去吃肉蟹煲吧!”

“虾煲加鸡爪,再要点配菜……”

话还没说完,穆棉幽幽的声音像煞风景的鬼魅似的飘过来:“这么美好的事情,等我从卫生间出去再讨论不香吗?!”

苏莺一顿,睁开眼,一脸冷漠:“臭了。”

傍晚。

夕阳橙亮,金灿灿的光芒铺洒满大地。

因为拍摄出了汗的苏莺和穆棉都冲了个澡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衣服。

两个女孩子在出门前还都稍微化了化妆,并不浓,只是很淡的一层。

苏莺本来略显苍白的脸颊在妆容的修饰下看起来红润自然了些。

化的淡妆在改善气色上还是很有效果的。

说好了去吃肉蟹煲,苏莺和穆棉就直奔学校门口不远处的胖哥俩肉蟹煲。

然而刚走到门口,穆棉的手机就来了电话。

穆棉对苏莺说:“莺莺你先进去点,我接个电话,稍后去找你。”

苏莺笑着应下:“好。”

穆棉说完就往旁边走了段路,到一个相对人少点地方接电话去了。

苏莺抬脚,正要往店里我走,结果下一秒就被跑过来的一个人叫住:“嗨,好巧。”

穿着一身军训服的池洛在苏莺面前站定,他的手中拿着军训帽,额上的发梢被汗水浸湿,贴着前额,白皙的脸颊因为炎热出汗而略显通红,身上的军训服还算工整,就是裤腿被挽起来了几分,又减了几分严谨,多了些许随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发色是和她现在的发色很相近的蓝灰色,耳朵上戴着黑色的铆钉耳钉,一身很潮的酷boy装扮,一看就是街舞男孩。

现在倒是收敛很多,咖色短发,耳垂上有耳洞没耳钉,看上去相比于之前的酷,多了几分乖。

“你怎么样啦?好些了吗?”池洛关切地问道,他说话间会习惯性地扬起笑意,两颗小虎牙也就显露出来,给他添了些可可爱爱的感觉。

苏莺收回像抬脚往店里走的脚步,礼貌淡笑:“嗯,没事了。”

“今天下午谢谢你。”

池洛的笑容又大了些许,看起来像阳光一样开朗,“我们好有缘,你居然是我学姐。”

“今天上午你哥哥还出现在了开学典礼上,他也好优秀,自己创业开公司,事业做的好成功!”

苏莺疑问地轻蹙起眉。

哥哥?开学典礼?

他在说单羲衍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池洛像是想起来什么,声音清朗地问道:“哦对了,学姐,除夕夜那晚,你被你哥哥拽回家后是不是挨训了?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你去酒吧……”

池洛口中的“挨训”让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单羲衍讽刺她时说的话。

“怕我打扰你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是吧?”

“我要不出现,你俩还想怎么谈?床上谈?”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

苏莺敛起心底那场对她来说并不愉悦美好的回忆,无奈之余有点哭笑不得。

单羲衍居然会被池洛误会成是她哥哥……

但同时,感觉好笑之余,苏莺骨子里爱开玩笑的性子也被激发了出来。

她忍下唇边的零星笑意,煞有介事地顺着池洛的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对啊,哥哥不同意。”

单羲衍今天特意早退了一个小时,驱车来了清大的校门口。

他在车里坐着,拿着手机看来看去,但是一直没收到苏莺的回复,心情本来就不爽,结果又看到她穿着黑色吊带和牛仔超短和她舍友有说有笑地出来吃饭。

虽然上身还搭了件薄透的可以看清肉的外衫,但和没这件衣服有什么两样。

坐在车里的单羲衍正想冷着脸直接开车走,然而却看到她站在一家店的旁边和一个穿着军训服的毛头小子聊的开怀。

她脸上挂的那种明媚的笑,他看在眼里都觉得刺眼。

单羲衍推开车门,目光锋利冷冽地直直盯着他们,迈着大步走过去,表情凶的像是要吃人。

“哦对了,学姐,除夕夜那晚,你被你哥哥拽回家后是不是挨训了?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你去酒吧……”

“对啊,哥哥不同意。”

他走到他们附近的时候,正巧听到这番对话。

哥哥?

单羲衍磨了磨后槽牙,下颚紧绷的像是拉满弓的弦,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直接射出利箭。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哥?”他正要把这句话冷冷地问出口,结果率先发现他的池洛看向站在苏莺身后的他,就热情礼貌地喊道:“哥哥好!”

单羲衍在苏莺梗着脖子扭过头来的刹那,面色沉沉地无声冷笑了下。

好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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