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秦江月辗转反侧不曾合眼,他心中十分的不安。他既希望暗杀就此结束,他又希望天亮时他还能看到如梦娇。

史长风不比秦江月强多少,他也一夜未眠。从桂花村回来的一路上他见秦江月不断地哼着小曲,知他的良心在折磨着他。设身处地,他知道他的二哥在受精神上的煎熬。想到前一天大本营南面的乱坟岗子有人在埋尸,不觉灵光闪现。也许土里埋的正是年青女子,也许那名女子正好长得像斛律婉蓉……

二更时,他只身一人偷偷地来到埋尸的乱坟岗子,用随身带来的小铁锹挖下面的死尸。他一边挖一边想,老天保佑,他的此举能救如梦娇,能让表哥脱离精神苦海。他还在想,什么事都有巧合,万一碰上了,岂不是一件美事?

这个乱坟岗子,是那些买不起棺材的穷人的坟地。一旦死了人就将死去的人直接埋进土里。史长风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尸体挖了出来。

他将松油灯移到尸体的脸部,仔细看了看,不觉一惊,“哈!一张美人脸,还很年青!”

他朝南面拜了三拜,又朝尸体拜了三拜,然后将尸体背到静云寺。

他知道杀手会在后半夜现身,趁杀手还未到及早将尸体放在偏厦的床上。前两日,依秦江月的安排如梦娇虽没睡在偏厦,但白天她一直活动在偏厦内。偏厦里有几本佛书,秦江月让如梦娇在此诵读佛经,秦江月想以此扰乱李忠鹤的视线。

这两日,秦江月与史长风的速度实在是太神速,李忠鹤断不能跟得上,也许他还以为斛律婉蓉就在偏厦内。

果不其然,三更时,杀手降临。史长风安放好尸体后没有离开静云寺,他一直坐在西厢房北屋临窗的大椅上。

史长风见黑衣杀手蹑手蹑脚地向偏厦走去,心悬了起来。他在祷告,千万不要让杀手发现床上是一具女尸。

黑灯半夜,杀手不敢点灯,这个夜晚又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史长风估计杀手摸进屋后就会向床上的人连砍数剑。

不多时,杀手从偏厦内出来,左手多了一件东西,圆圆的,一看便知是人头。

史长风悬着心落了下来,他暗自庆幸自己突然的灵光:“感谢上天,感谢上天的指点!”

杀手走后,史长风悄悄地来到偏厦,他用手去摸女尸,发现女尸的头已经不见。

回到西厢房,史长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几日的奔波好像刚刚有了眉目,只是不知这个黑衣杀手在阴险的祖珽面前能不能交上差?那个女尸的人头能不能让祖珽产生怀疑?

设想之后,他又想到还没有辞掉的厨子李忠鹤。依他之见,为了更好的保护斛律婉蓉静云寺应该来个清洗,辞掉所有的旧人。但细心的秦江月不想打草惊蛇,他没有辞掉李忠鹤。他认为李忠鹤在静云寺有特殊的作用,他在静云寺制造的蒙蔽人的假像需要他传出去,他是他们声东击西的合作者。别人传的,祖珽会相信吗?

现在,辞掉李忠鹤是时候了。

天亮时,史长风要东厢房的膳房内找到李忠鹤,告诉他秦江月让他马上离开静云寺,早饭不要做了。

“这就走?”李忠鹤颜色有变,他知道他的事秦江月已经知道了。他不想分辩,他知道如果分辩后果不会好。

李忠鹤不声不响地收拾他简单的行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静云寺。

李忠鹤走后,史长风打了一个呵欠,举起双手,使劲地向上伸了伸,他的心情极好。

二表哥创建的啸林让他有了用武之地,二表哥的极度信任让他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充份的施展。他意识到只有啸林发展了,他也就发展了。即然他是啸林的舵手,他就要掌好舵为船上的人服务。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的忠肝义胆、他的睿智练达。

李忠鹤走后,他又坐了一会儿,看李忠鹤是真的走了还是没走。当他确定李忠鹤真的走了,他抬起身,伸伸懒腰,慢慢地向大本营走去。

回到大本营,他来到秦江月的屋内,向正在吃早饭的秦江月汇报了昨晚静云寺发生的事。

“你一夜未归?”望着史长风疲惫的脸,疲惫的双眼,秦江月心生感动,他放下筷子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史长风的肩,“有你,此生足矣!”

“嗨,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替二哥着想,谁能替二哥着想?”

“好感动!老弟,你让我涕泪横流。我一夜未眠,想到那个凄惨的血腥景像,想到那个佝偻的身躯和躺在炕上须发皆白的老翁,我的心就颤抖。若此事能成功,我们免去了后患。若此事不能成功,我们吸取经验继续努力,不怕事不成。”

“快吃饭吧!一会饭就凉了!”

秦江月让膳房的厨子送来一份饭,他要与史长风边吃边聊。

饭送来了,热气腾腾地摆在了桌上,但此时的史长风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没有坐在椅上,似有所悟地说:“我得赶快走,追上李忠鹤!”

“追李忠鹤?”

“对!我要跟踪他,看他回去后与谁联系。”

说完,史长风马上穿出房门,在马厩里找到自己的那匹马,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忠鹤是步行,史长风骑马是追得上的。

史长风怎么想?李忠鹤回去后,没有了吃宿的地方,他一定会找他的联系人。他当了祖珽的奸细,他才有了如此的下场,凭他的阴险,他不去找联系人他找谁?动乱之际,找个饭碗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个时辰后,史长风追上了背着行的李忠鹤。此时,史长风已清晰地看到邺城的城墙。为了不引起李忠鹤的注意,他跳下马来,将竹斗笠遮住脸部,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

来到熙熙攘攘的街市时,李忠鹤进了一个客栈。史长风抬头看时,见客栈门前的一个木杆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慧心客栈。

史长风急中生智,从衣襟内掏出三两碎银交到慧心客栈门口卖烧饼的老翁手中:“老伯,你的烧饼我全包了,这银子都给你。你替我办一件事,到慧心客栈打听名叫李忠鹤的人在哪个房间,然后以找人的名义看李忠鹤的房内都有何人。”

卖烧饼的老翁也是一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史长风的用意,将银子放好后,马上走进慧心客栈。

很快,老翁就出来了,将他打探到的消息告诉给史长风。

“5号屋,屋内只一个人。”

“5号?一个人?”

“是的,千真万确。”

“请问老伯尊姓大名?家住何地?”

老翁见史长风平稳朴实,又很仗义,马上答道:“老朽姓高,名叫高海山。住永和巷。”

“老伯,你我有缘相逢于此,相见便是贵人。今日晚生有一重要事情需老伯帮忙,不知老伯肯不肯?”

“怎么不肯?有甚不肯?”

“那好吧!晚生直言,慧心客栈5号房的李忠鹤是一名奸细,我今日来是来探查他与谁接头的。我怕李忠鹤认出我来,所以,需要老伯帮忙。”

史长风给高海山的银子远远超过高海山的烧饼钱,高海山是知道的。高海山愿意结交仪义之人,所以,当史长风提出求助时,他慷慨答应:“不就是跟踪李忠鹤吗?”

“是的!看他与谁接头。”

“好!”

过不多久,李忠鹤果然从慧心客栈出来了,他手中什么都没有带,行李放在了客栈里。

史长风分析,他将行李放在客栈里是为了方便找人。他让高海山马上跟上李忠鹤,他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高海山什么都没有拿,史长风的马上有一个很长很大的烧饼袋子,鼓鼓囊囊挺显眼。时下男装正流行浅灰色,街面上穿浅灰色大袍的人很多,不只史长风一人,史长风的竹斗笠足以遮住半个脸,李忠鹤不会产生半点怀疑。

很快,李忠鹤来到一个小巷内,在一个宅子门口停下了。没想到这个巷子就是永和巷。史长风远远望见李忠鹤走进了那个宅子,他马上跳上马快步跟进。

下了马史长风向门楣上的宅匾望去,宅匾上写着“徐宅”两字。这时高海山向他走过来,轻声说道:“此宅是皇帝的大舅子徐洪的宅邸。

“啊,徐洪的宅邸。”史长风心生疑窦,这李忠鹤与皇帝的大舅子有何关系?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一个乡间农夫不过学了点做菜的手艺,怎么能与皇亲国戚搭上边?“老伯,你也是这个巷子里的人,此前,你见过李忠鹤这个人吗?”

高海山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史长风心想,高海山此前从未见过李忠鹤,说明李忠鹤并非徐家的至亲。由此看来,李忠鹤也是因市面上传说斛律婉蓉在静云寺一事被临时利用的人。“老伯,你在门口的暗处等着,我在慧心客栈的门口等你。”

说完,史长风骑马离开了徐洪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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