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总管来找徐公公,问是不是该重新招一批厨子进宫,再张榜告示,寻各色小吃给皇上开解脾胃。

徐公公拍了怕衣服上的灰土,道,“不用了,皇上不是胃口不好,只是进膳的时辰不对,做些燕窝粥备着,皇上一会儿回了昭仁宫会用。”

小王爷拉的黄金,臭是臭了点,可那是小王爷的啊,皇上迟早爱屋及乌。

御膳总管一头雾水,皇上今儿实在是奇怪,进膳食的时辰不对,可是皇上平常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就在御书房用膳的啊,怎么去昭仁宫?

赶紧领着吩咐去御膳房打点,一顿正经饭,哪能只吃燕窝粥啊!

越郡王挟带小王爷进宫,皇上留宿皇宫,而且还是东宫,九皇子陪同的消息随同小公公传话四司,传遍整个后宫。

锦华宫,皇后正在用凤仙花汁涂抹指甲,宫女已经染了两遍了,正在染第三遍,艳丽如血。

小公公疾步走近,福身道,“娘娘,皇上让越郡王住进了东宫!”

皇后一惊,手颤抖了下,丫鬟把凤仙花汁染歪了,皇后一怒,抬手就赏了一巴掌过去,打的丫鬟翻到在地,跪在地上连连告罪。

清秀的脸庞上,五个手指,青红可见。

皇后一抬手,把一旁小几上的茶盏摔了出去,茶汁浸透大红牡丹地毯,眼神阴翳,语气狠毒。“他果然是那个孽种!”

一旁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了一声,心里却惊涛骇浪,传闻竟然是真的。越郡王真的是皇上的儿子,是大皇子!

若不是大皇子,皇上怎么敢违背祖制,允许外人在里面留宿,郡王爷是大皇子的事,还没有昭告天下,就已经先入住东宫了。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要立大皇子做太子啊!

皇后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贵妃贤妃哪个不盯着皇储之位。却没想到被半道杀出来的大皇子捷足先登,能不愤怒吗?

只怕活刮了越郡王的心都有了!

皇后一甩凤袍,出了锦华宫去了太后的寿安宫,在大殿门口。看到了嬷嬷扶着太后出来,皇后忙扶了上去,“母妃,您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一脸的怒火,“去御书房,皇上为国操劳,竟然糊涂自此,越郡王无名无分,也敢住进东宫!”

皇后苦笑。皇上当年有多宠爱叶倾心,差点为了她废除后宫,这些年对越郡王的宠爱。满朝文武谁看不见,只要皇上认了他是大皇子,朝野上下谁还敢不立他做太子?

半道上,小公公来禀告,皇上不在御书房,在昭仁宫。

太后皱眉。“往日这时辰,皇上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今天怎么不在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御书房里的奏折全毁了,皇上下令重拟一份,今日暂不批阅,”小公公忙回道。

太后,皇后又改道昭仁宫。

殿内,文远帝正在用膳,太后见了眉间不悦,“皇上日夜操劳,更应该准时用膳,今儿都晚了半个时辰,着实不该。”

太后来了,文远帝搁下筷子起身行礼,而后道,“太后和皇后是陪朕用一些饭,还是先到偏殿喝杯茶?”

太后忍着满心的怒气,到偏殿去了,整整喝了三盏茶,文远帝才用完饭。

太后的耐性早磨光了,等文远帝上前时,太后直接开门见山,“哀家听说皇上让越郡王住进了东宫?”

“是大皇子,”文远帝心情很好的提醒太后的措辞,不管越儿认不认他,主动东宫总是好的开始。

太后心口一窒,奢华的护甲嵌进肉里,“哀家只知道大皇子十九年前已经夭折了!哪来的大皇子?”

文远帝眼神微沉,把手里的茶盏搁下,咚咚声砸在太后的心上,让太后有些心惊,只听文远帝冷笑道,“朕有那么多的儿子,会乱认回来一个儿子,混淆皇室血脉吗?”

太后气的胸口疼,“先皇后当年德行有亏,大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未可知,既然皇上不缺儿子,就该让越郡王即刻出宫!”

文远帝俊美的脸上勾起冷笑,“越儿是不是朕的儿子,朕比谁都清楚,太后不必多言,夜深了,送太后回寿安宫就寝。”

说完,文远帝迈步出了昭仁宫,身后是皇后咬牙切齿的眸光,担忧的看着太后,“母后,皇上他是打定主意认回大皇子了。”

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只怕皇上早就知道越郡王是他儿子,才会给他系紫绳,当年文武百官都要处决越郡王,偏偏最后紫绳被撤掉才罢休。

皇上给了越郡王一百块免死金牌,他在镇南王府住着,受到的宠爱和权利却不输给任何一位皇子,哪怕是杀人放火,皇上都会尽力护着他,她早该看出来了!

就凭着越郡王和她的积怨,她也不能让越郡王坐上太子之位,将来登临地位,相王,她,皇后,庆阳侯府只怕都会成为新皇的刀下亡魂!

皇位必须是四皇子的!

走出昭仁宫的太后,瞧见叶世瞻带着禁卫军在宫里行走,怒气当即又旺盛了三分,她就猜到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把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交给镇南王府,原来就是为了大皇子回宫做准备!

而此时此刻,叶世瞻心里才叫泛苦,自己妒忌羡慕恨了十几年的大哥,原来只是他的表哥,父王对侄儿的疼爱远远超过于他!

这一刻,叶世瞻都不知道该恨谁了,父王疼侄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何况只是偏疼他一些。

难怪父王只要大哥谋朝纂位。原来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位置,他辛苦谋划了许久,如今全然成了一个笑话。镇南王府根本不需要谋逆,皇位迟早是镇南王府的囊中之物!

难怪镇南王府没有世子,只有越郡王,难怪父王告诫他不要和大哥争,他们不是一类人,原来大哥天生是君,他是臣!

叶世瞻紧握了握拳。眸底的恨意更甚,他没有忘记他还有一个大哥。楚沛!

父王把他换了大皇子,遗落到楚家,紧紧是这份愧疚,就足矣让父王立他做世子。还有大哥,顶替了楚沛享受了十几年的父爱,又和他是好兄弟,会不重用他吗?

叶世瞻苦涩一笑,无论他作何努力,都赢不了父王的心,镇南王世子的位置都不会属于他!

之前还打定主意,替父王逼宫,如今只怕那些将军也动摇了。

可不是。皇宫重地,皇上乃万民之主,手握生杀大权。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臣子的仕途性命,几乎每位大臣在宫里头都有眼线。

像越郡王入住东宫这样的惊天消息,早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飞鸽传书,下水道,泔水桶……传出宫外。

这一夜。沐浴的,睡下的。正要睡下的,正在宠幸小妾娇娘的,都熄了*之心,新一代储君,可关系着他们的仕途,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越郡王的大皇子身份还没有确立,就先入主东宫了,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文武百官苦笑不已,尤其是那些弹劾越郡王的,数次找文远帝要摘了他的郡王头衔,贬斥他,惩罚他的,都吓的满头大汗。

万一越郡王真的做了太子,将来做了皇上,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他们能跟镇南王府相抗衡吗?

想想越郡王身后的势力,镇南王府,信国公府,定远侯府,元府,楚府,容府,琉华公主府,桓府……

还有在水一方,和七大世家中的苏家和安家。

他手里更握着三千府兵,还有铁甲卫……太子之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这些曾经得罪过越郡王的文武大臣,怕被报复,被秋后算账,这些念头折磨的他们夜不能寐,是趁机保举越郡王做太子,还是趁机拉他下马?

保举他做太子只是锦上添花,若是趁机拉他下马……

那是拿鸡蛋碰石头。

他们没有忘记越郡王身后还有一个靠山,那就是文远帝!

让越郡王和小王爷住进东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文武大臣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是啊,同时住进东宫的可不只有越郡王一个。

想想小王爷,在水一方一半是他的,大越朝的煤矿是他的,越郡王是他爹,皇上是他祖父!

皇上春秋鼎盛,以前是疼爱越郡王,对他恩宠有加,可是自打小王爷出生后,越郡王的免死金牌被丢给了小王爷,最重要的是,小王爷是无缘大师的徒弟,越郡王不是,他的紫绳断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小王爷比越郡王更加合适做皇上啊!

小王爷年纪小,若是被当做皇储培养的话,绝对与他父亲的纨绔不同,皇上也可以高枕无忧。

对!就立小王爷为太子!

这一夜,书房内,灯烛彻夜亮着。

而东宫内,叶归越却是愁苦的眉头陇紧,抱着尘儿坐在那里,他跟前站着的是九皇子。

一会儿摇波浪鼓,一会儿读诗书,一会儿甩剑,一会儿学鸟叫……

平素不是吃了就是睡的尘儿破天荒的精神着,咯咯笑个不停。

九皇子累的直喘气,连连摇头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累了,尘儿的精神太好了,你自己哄吧。”

叶归越扭头朝门口望去,“怎么奶娘还没来?!”

伺候的小公公忙道,“宫里好些年没有小皇子小公主了,没有奶娘,嬷嬷们听说小王爷身子不适,怕照顾不周,不是病了就是不小心崴了脚……。”

小公公说完,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今天崴脚的嬷嬷还真是多,这样明显,也不怕惹恼了郡王爷。

九皇子同情的看了眼叶归越,随即又同情自己了,为什么要自己陪住东宫。

他都快成耍猴的了!

那个猴还是他自己!

做鬼脸,翻跟斗,耍拳,吹口哨……

你倒是睡啊!

九皇子倒地不起。

临墨轩,知晚得知叶归越留宿皇宫的消息,猛然一怔,皇上拘留他了?

知晚知道他带着尘儿去做什么,可她没有想到会去了就不回来,他留下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尘儿给留下了。

不过,要说担心,知晚还真不担心,皇宫重地,要是让他们父子怎么样了,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皇上既然留下他们,自然要护他们万全。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眼皮打架才睡去。

第二天,朝堂上沸腾了。

每天掐着时间到的文武大臣足足早进宫了半个时辰,还把宫门给堵的个水榭不通。

在含元殿外,文武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的自然是越郡王是大皇子,东宫有主这件大事。

有跟皇上一模一样的胎记,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几乎已经确定了越郡王就是大皇子。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立不立大皇子做太子?

信国公今日格外的精神抖擞,镇南王是他儿子,大皇子是他外孙。

整个京都除了皇上太子,还有谁比他更尊贵?

满朝文武见了他都得作揖问好,虽然镇南王是信国公之子的消息太震撼了,可镇南王府并没有人出来澄清,说明并非空穴来风。

左等右等,左顾右盼,才等到上朝的时辰。

一句皇上驾到,让哄闹的大殿喧哗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高呼万岁之后,便是徐公公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左相快人一步,请奏道,“臣听闻昨晚越郡王入住东宫,东宫乃皇储居所,等闲之人轻易不能靠近,白日又有流言越郡王乃十九年前夭折的大皇子,臣等已是一头雾水,还请皇上释疑。”

文远帝眸底露出一丝沉痛,“外面流言非虚,越儿确实乃朕之亲生骨肉,十九年前,朕震怒之下,要杀他泄愤,被镇南王所救,为了平息朕之愤怒,镇南王不惜牺牲世子,朕念及和镇南王多年的兄弟情义,叫徐安偷偷将世子抱离皇宫,却不想他流落楚府,让朕找了十九年。”

满朝文武唏嘘不已,竟然是镇南王用自己的儿子换了大皇子,也就是说镇南王和皇上都知道越郡王的真实身份是大皇子了?

难怪当年皇上执意要给越郡王换名字,将世换成了归,并赐字,敬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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