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贻误时机太过于巧合,行动在执行前又绝对保密,除非在行动过程中出了内鬼,能参与到这次行动的……

梁商君闭上眼,心口透凉。

他走入昏黄寂静的屋内,静静望着病床上的人,长久的凝视。

“阿珩,从小到大,属你最聪明,心思也最深……”他叹,“你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深秋幽月,半弯,不是团圆夜,月色凉如水,显得苍凉。

世人多浅薄,只顾掠夺,却忽略了青山绿水最本真的模样。

风过惊声,一缕暗淡的月色斜斜照进屋内,浓影斑驳晃动,落在那人暗处修长苍白的骨节上,手静静搭在床上,残留的伤痕沿着腕骨往上延伸入衬衫,没入心脏,像一座孤挺败落的青山。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问话得不到回应,屋子里冰冷冷的,没什么光亮。

梁商君苦笑一声,陷入了当年的梦魇。

“我曾经救不了钟兴,现在也救不了你吗?”

怎么甘心?!

甘心那一心报国凌云志的人倒在黎明之前?还是甘心所有的负重前行最后化成黄土白骨?!

那颗深入心脏下寸的子弹,要了他的命。

如今是硬用药吊着,维系生命,梁商君进修的专业不是心外科,不能擅自给他手术……

冯凌志背着光离开,吩咐手下立刻动身去北城寻楚今安,隐忍良久,终究还是克制不住,一拳砸在墙上,鲜血淋漓。

“冯副官,你这是干什么?”另一位副将,赵鹏忠诧异看到他。

这次的行动,主力是他跟冯凌志一起负责的,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冯凌志的肩:“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别太自责了,只盼着四爷早日醒过来。”

冯凌志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赵鹏忠看着他的背影,皱眉,眼中晃过一丝疑虑。

月是故乡明。

北城楚府,闺房里,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

叹息落下,她伸手掌灯。

叹什么?北城孤雨人留。

枕上十年事,五百里故人忧,都到心头。

北城盛满了她所有的童年、少年、亲情与爱。

她不会让人毁了他们的故乡。

楚今安冰凉的手碰到枕下的枪,是傅容珩曾经亲手给她防身用的。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拿出来。

长夜里,有什么人,下定决心!

傅景深在北城日益嚣张,独揽大权,风声鹤唳,人人惶之。

没人敢跟他对着干,除了一个楚今安。

他想杀谁,楚今安就救谁,他想在北城开生化实验室,楚今安就联系顶尖医学前辈给他施压。

气得傅景深暴跳如雷!

偏生楚今安背后是一整个大医院,医学人脉遍地走,这年头医疗资源珍贵,轻易得罪不得。

可他手握生杀大权,到底也不是吃素的——楚今安还真以为能爬到他头上吗?

那天秋浓景深,万里无云。

提亲的队伍绕遍整个北城,敲锣打鼓,响彻云霄!

是个艳阳天,百姓看似津津乐道,背过身却面露不忍之色,想当初傅楚两家是何等的风光?戏曲里唱的都是他们的盛世。

青梅竹马,白头之约,谁人不艳羡?

可如今一人在前线生死不明,另一人,被逼下嫁给心上人的六弟。

世事无常,教人唏嘘不已。

楚府,不同于祥和的天,气氛宛若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大堂里。

楚长宗脸色极为难看,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到青白。

主座上,嚣张,坐了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从风月里走出来的颓靡和阴狠,嘴角噙着一丝笑。

一阵拍手声打破了寂静,啪啪啪,异常清晰。

“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应当普天同庆啊!”傅景深笑眯眯道,“楚老先生,你说是吗?”

楚家的大堂一直蜿蜒到正门处,摆满了聘礼,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满目的红,流淌在阳光下,像是一片翻涌的红海,多喜庆,又诡艳,暗藏旧时代女子命运的悲哀,婚嫁不由己,三拜红尘凉。

楚长宗沉声:“傅景深,今安好歹也是四爷身边的人,如今你四哥在战场上昏迷不醒,你却转头登上我楚家大门求娶我的女儿,是否不太合适?”

“正是因为四哥尸骨未寒,所以我更要替他照顾好楚小姐啊,免得他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心。”

傅景深幽幽道:“更何况,我看楚小姐近些日子做的事,是想迫不及待嫁给我了。”

胁迫!这绝对是胁迫!

哪有人提亲直接带着犹如长龙的聘礼上门?!

他这是要让天下人皆知,让楚今安不得不嫁给他。

傅景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做,是断定傅容珩不会活着回来了。

楚长宗心中一片沉重,忧虑重重。

“如果楚老先生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们就商定婚期吧。”傅景深势在必得,“我看下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急是急了些,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楚今安还怎么在他面前神气起来!

“小姐,你不能……”

“让开!”

厉喝声传来,大堂闯进来个消瘦的姑娘,一身白,裙摆蹁跹,难掩风姿绝艳,像是古时候的洛神赋图。

堂内的人都下意识朝她看去。

她站在阳光下,脸颊是东方人独有的含蓄古典,乌发黛眉,瘦骨清象。

让人觉得哪怕是十里红妆,重金求娶都配不上她。

眉梢一段艳色,天生半场悲剧,满堂聘礼的红压不住悲凉。

在楚府不断吹着的唢呐声响,让人想到葬礼上的乐章,凄迷而刺耳。

红的红,白的白。

一面红妆求娶,一面马革裹尸。

红白喜丧交错,转眼成空。

傅景深心神微动。

“都给我停下!”楚今安对吹唢呐的人喝道,声音凌厉,让人不自觉的听从,她转头对傅景深说,“你,滚出楚家——”

场面一度寂静。

傅景深起身,走到楚今安面前,分明笑着,眼神冰凉刺骨。

“正妻之礼给了你,楚小姐还有哪里不满意?是嫌聘礼少了?那傅某每日给你送一份就是!”

“还当四哥有多在乎你呢?他离开北城前找过你一面吗?你算什么。”

“安心准备出嫁吧,楚医生。”

“砰!”的一声。

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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