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同学聚会。

彼时,曾经的大学女孩们,如今都已经三四十岁,为人妻、为人母。

她们有的在大公司奔波,有的在培训机构、做老师还有的用舞蹈专业考进了学校,成为一名人民老师。

芭蕾舞本就小众,这世上天资卓越的,又很少,像苏挽那样走出去,并且耀眼夺目、达到那样高度的,在Z国的舞蹈史上也是独一无二。

一群人忆苦思甜,当年在学校里的嫉妒、排挤,如今时隔多年,大家笑着、说开了,好像还觉得当年那段时光格外难忘。

这一大桌子的女人,为首的位置空着,苏挽还没来。

位置旁边,坐的是姜玉。

这个当年长相白净,细声细气的女孩,因为跟苏挽关系亲近,如今已经成了“芭蕾女王”舞蹈机构Z国总部的负责人。

烫着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烈焰红唇。

一身精英女人的ol咖色西装,纤腰长腿,鼻梁上戴着一款Gucci新款的红边墨镜,怎么看都是又壕又A。

这模样,看得同桌的人不由嫉妒。

“姜总,你这头发染得真好看,衬你的肤色呢。”

“是呀姜总,你这事业有成,婚姻美满,当初跟苏挽走得近、也是值得的。谁能想到,你还有跟苏挽做妯娌的缘分~”

“哦?”姜玉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说酸话的女人,常年在社会里混着,当下就嗅出了这话里暗藏的敌意。

她笑了笑,淡淡的,戳人心窝子的道。

“你说的也对,要不是跟苏挽关系好,我怎么能毕业就进‘芭蕾女王’任职,又怎么能一步步做到总负责人的的位置?”

“说这些,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对苏挽太差,江珊说她坏话,你们一个个都信了,不愿意跟苏挽相处,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落在我头上?”

满座寂静。

是啊,说起苏挽,她们最嫉妒的是姜玉,最后悔的也是当初。

江珊嚼舌根,她们为什么要信?

一个被判决终身监禁的女人,因为她背后说苏挽坏话,说苏挽看不起她们,说苏挽傲,她们就信以为真,疏远苏挽。

还是因为江珊,江珊冒名顶替苏挽,去跟男人们聊骚。

厉寒控制言论,苏挽反虐了体育系的女生,让她们知道苏挽不好惹。

但从心里,她们却觉得,要不是苏挽自己发那些朋友圈,自己长那么招人,江珊也不会利用她去发那些恶心的说说呀?

总之——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嫉妒就是向人心里钻的小虫子,她们看着苏挽,却还是不靠近,还是疏远。

直到有一天,苏挽真的拿了国际芭蕾舞独舞的青年组冠军回来。

国际,独舞青年组冠军?

如果芭蕾舞是国家关注的舞蹈项目,那苏挽这就等于创世纪,拿下了芭蕾舞的青年组奥林匹克金牌,为国争光!成了世界冠军!

凤凰飞天,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还是说风凉话,说这又有什么的她们,转眼就看到苏挽成立了“芭蕾女王”芭蕾舞培训机构。

呵?这圈钱的姿态真难看!她们还在说风凉话。

可再转眼,大家一起毕业了。

除了为数几个非常优秀的,在剧院找到工作,考级成了国家舞蹈团的成员,学习舞蹈的她们、没有前途,在A城待不下去,一个个回到家乡,自找生路。

而这时,苏挽被厉寒求婚,两人在巴厘岛办了婚事,“芭蕾女王”舞蹈连锁培训机构,红遍整个Z国,听说在欧洲也开了分部。

苏挽不但成了厉太太,还成了苏老板……

曾经在学校里,跟她们一起基训,一起上舞蹈鉴赏的苏挽。

在学校里,她们还能说句酸话。

毕业后,知道人间艰难,她们察觉到和苏挽之间天堑般的差距,差距太大,连嫉妒苏挽,她们都需要勇气。

“哎,姜玉,当年的事过去那么久,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过得好,我们这些老同学也开心。该后悔的早就肠子都悔青了,今天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提不开心的,只提高兴!”班长主动岔开话题。

姜玉笑了笑,自信从容的。

她视线瞥向刚才那个戳苏挽的女生,淡淡一笑。

“人不提,我当然不提了。谁让我得了苏挽的福气,给苏挽工作,当然得顾顾我的顶头上司。”

“是是是,是亭亭说话不过大脑,她这脾气,你不知道么,在学校就这样,这么多年也没长进。”班长笑呵呵的圆场。

叫亭亭的女生,现在烫着头发,却遮不住她发质的稀少、枯黄。

她身材变形,听说生了两个女儿,家里男人重男轻女,日子过得也不幸福。

姜玉记得,上学时候,她可是凶得很,拉帮结派第一名。

“来,菜都上齐了——姜玉,要不你再给苏挽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来?”班长笑脸的问。

今天同学会,这局是班长组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班长对苏挽和姜玉有事相求。

苏挽和姜玉在芭蕾舞上发展的这么好,她们这些来参加饭局的,哪个不是想跟苏挽再打打关系,让她指缝漏漏,给她们一口饭吃?

“嗯,我给她打一个。”姜玉说道。

她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黑色卫衣,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女人,就端着一道菜,走了进来。

“女士,你们的菜。”

看到她,姜玉就失笑的摇头。

苏挽冲她眨眨眼。

“我们的菜不是上齐了?”班长警惕的问,“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她盯着这个有些奇怪的服务员。

这里的菜价可不便宜,要不是想见苏挽,班长才不会出这场血。

苏挽轻快的道:“是上齐了,但是刚才有一位苏女士,她打电话说,她今天来不了,就把你们这桌的单买了,还加了一道我们大厨的私房菜——”

“呵,人家飞黄腾达,这么会看得上咱们这些老同学?看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是盼着她来,想沾光?结果呢?大腿没抱上,空欢喜!哈哈,姜玉你刚才还嘲笑我,你看看你自己,好歹也是她苏挽的弟媳,人家说不来就不来,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亭亭又冷笑。

苏挽把菜放上桌子,人向姜玉身旁走。

她特意绕了路。

在经过亭亭身后的时候,苏挽白皙修长的手,突然就搭在亭亭肩膀上。

“亭亭!这么多年不见,你已经老成这样子了,这嘴巴怎么还没一点长进?”

姜玉:“什么长进?”

苏挽:“干啥啥不行,八婆第一名。”

亭亭猛地被苏挽一压,魂都惊得快飞出去了。

“你,你谁啊你,一个破服务员,这么给自己加戏?”她回头,尖叫着。

在场的看姜玉,看苏挽,基本上聪明人都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服务员,就是苏挽本尊。

可亭亭还在那里叫,怎么看都是一个又蠢又笨的中年妇女。

“亭亭,这就是苏挽啊!你是不是眼瞎了,出门就不带脑子的?”班长起身,怒斥出声,对亭亭带着威压,“快给苏挽道歉!”

她跟亭亭一个地方,亭亭老公还在她老公手下做事。

亭亭呆了。

苏挽放开她,走向空着的位置,取下口罩,就露出一张瓷白又漂亮的脸。

十几年过去,时间好像格外眷顾苏挽,没有在苏挽脸上留下一条皱纹。

穿着黑卫衣,戴着棒球帽,又是长发披肩。

苏挽看上去是那么青春活力,和她相比,女人们特意穿戴的大牌和首饰,都显得物质艳俗。

都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偏偏苏挽杏眼还是那么清澈,五官还是那么精致,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偏偏从容沉静的样子,又是少女们不可能拥有的沉着。

她是人世间一股生生不息的清泉,多年前她是这个模样,如今仍是这个模样。

经历过江珊事件,苏挽活得明明白白,有信念有能力,优秀到让人仰止,幸福的……也像童话一样格外惹人羡慕。

女人们百味杂陈。

姜玉笑着对苏挽说,“怎么?路上堵了?还是厉寒又不放你人了?”

“堵了堵了。”苏挽杏眸瞪她一眼。

这样的场合,苏挽不想秀恩爱。

姜玉嘻嘻笑笑,从苏挽紧紧拉着拉链的卫衣领口,随意窥视一眼,她就看到苏挽雪白脖颈上,一个格外暧昧的痕迹。

她一脸了然,笑得贼兮兮。

苏挽看姜玉这样,很想灭她的口怎么办?

自从某一次,她出国处理分部事情,三个月才回国。

厉寒旷的时间久了,苏挽一回来,他就把她留在别墅里,整整三天才跟她一起见人。

这三天里,姜玉找过苏挽,厉夫人也邀请过苏挽……

所有人来找苏挽,得到的都是门岗统一回复。

夫人和先生在忙——

一对夫妻,经久不见,他们能忙什么?

所有人都懂。

渐渐的,厉寒特别爱苏挽,就像梗一样传出去。

苏挽来参加同学聚会,又是刚回国没几天。

姜玉学聪明的,知道苏挽刚回国不用去找她,找也没用。

厉寒跟她肯定是小别胜新婚。

现在是苏挽出国一个月来第一次见,所以,穿着黑卫衣的苏挽,肯定是带着满身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呀,苏挽,都是老同学,你嫁这么好,结婚时候也没请我们去看看。”班长笑着炒热气氛,“现在看你还这么漂亮,就知道,厉神肯定把你照顾的很好,我们这些人也放心了。人都到齐了,还等什么呢,大家,赶紧动筷吧。”

“班长操心了。”苏挽笑意盈盈,“厉寒跟我……还行吧,这些年一直忙,也没时间见见大家。班长组局,我今天这一见到大家,发现大家都没变,真是挺好的。”

“呵呵,都是老同学,一起相处四年,老乡见老乡,还两眼泪汪汪,咱们在一起肯定感情更深了。”班长笑道。

大家都是社会人,酒足饭饱,班长隐约就提了一下,想在她所在的县城,加盟一个“芭蕾女王”,希望能给她授权,价格再便宜一点的事。

因为亭亭得罪苏挽,所以饭桌上没人搭理她。

苏挽看着这一桌人,奉承她,捧着她,曾经嫉妒她、一直在背后抹黑她的,今天也是笑着夸苏挽:“你这发质真好,记得你大学时候就这么漂亮。”

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会,成年人的生存法则,苏挽曾经堵不住的是她们传播流言蜚语的嘴,社会替她们堵上,社会还让她们低下头,乖乖向她叫“爸爸”。

“好的,好的,能帮的我一定帮。”苏挽心情好,能帮的就答应,不能帮的就拒绝。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宴席散了,苏挽和姜玉走得晚了一步。

还没酒店门,迎面看到一个穿着还算商务的男人,拎着亭亭的头发,劈脸几个耳光,骂她破老娘们,骂拖后腿、坏事,亭亭呜呜的哭着,非常狼狈。

苏挽冷冷的看着,带着姜玉绕路。

又帮亭亭报了个警。

什么因得什么果。

亭亭这样的人,嫁了个这样的男人,也只能是她自己受着。

想用道德绑架苏挽,让她办事,那不可能——

*

苏挽喝了点酒。

到停车场的时候,已经看到厉寒来接她。

姜玉很有眼色,给厉阳打电话,让他派司机来接自己。

苏挽上了厉寒的路虎。

驾驶位上,厉寒手指修长,侧脸仍是俊美。

四十多岁的男人早已经不穿黑卫衣了,轮廓清瘦,又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车里,他把衬衫顶端的扣子解开两颗,斜着窥去,厉寒的锁骨格外诱人。

“就知道你得喝酒。”他沉静的道。

苏挽摘下棒球帽,懒散的坐上副驾驶,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的被座椅压着,她却毫不在乎。

“开心呀。那么久了,扬眉吐气,没有比今天更爽的了。”

苏挽笑得眉眼弯弯。

厉寒知道,当年学校里,同学们对苏挽的避讳和疏离,还是让她记在心里、耿耿于怀了。

今天过去,所有的事情,苏挽都能彻底放下。

看她这么开心,厉寒哪怕知道,这都是苏挽今天用钱换来的,也觉得挺好挺值得的。

“别动。”

厉寒忽然道。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俯身过来。

苏挽喝了点酒,头发跟安全带缠在一起,现在是没事,到下车时候,她一动,扯到头发就该疼了。

男人肩膀宽厚,胸膛温暖。

那淡淡的雪杉松柏的香气,是苏挽闻过这么多年,却从不厌倦的。

呼吸交缠——

她靠在座椅里,动也不动,微醺的杏眸注视着厉寒的脸庞,眸色璀璨,整个人又是被厉寒圈在怀里的。

“好了。”停车场光线不好,厉寒终于费心的把苏挽的长发解救出来。

他刚想起身,苏挽注视着他,却突然抬臂也圈住了他的脖颈。

“别动——”她学着他的语气。

苏挽看着厉寒,把他看进眼里,看进心里。

苏挽笑眸明媚,唇边含情。

她勾着他,抬脸,凑在他薄唇上落了一个吻。

这个吻,带着酒气。

厉寒好像醉了,醉在她的酒气里,也醉在她漂亮的眼睛里。

苏挽又拉着他的领子,在他锁骨上啃了一记。

这里是厉寒的致命处。

厉寒当下吸口气,绷了身体。

“我们回家。”厉寒幽深的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苏挽笑:“不是说好,去厉家拜访一下爸爸?”

“不去了。”厉寒淡淡。

他带着深意,看她一眼。

这眸色幽深,苏挽对接了频道,领悟了一下这眼神的意思。

哦,他肯定是想说,你这该死的,撩人的小妖精!

苏挽坐在座椅上,拿了棒球帽遮脸,低低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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