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阙,母妃的小阙,快过来。

“母妃,母妃……别走,母妃!”

孟阙陷入一片雾蒙蒙的世界中,他知道,这是梦,他回到了母妃还在、父皇还宠爱他们的年岁。拿着小风车在长廊下欢快奔跑,而长廊的尽头,面容艳丽绝美华服却清雅的女人,温柔地在站在那展开双手等他,轻声呼唤他。

但等到他快要跑到她面前时,她就似一阵轻烟消散了,手里的风车砸在地上,而他奋力往前一拥,却只抓住了一片空无。

在难以遏制的哀伤痛苦中,他猛地睁开了眼,也长喘了一口气。

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幔帐,身下躺着的也是柔软得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睡过的褥子。孟阙失了会神,昏迷前的记忆才一点点恢复。

他本来是和探子刺探情报,然后他单独行动,想进宫看看从前和母妃的寝宫……结果就被发现了,还受了伤。

好在探子掩护了他,已经出宫去了,不然皇宫中定然会四处搜捕刺客,届时搞不好他就暴露了。

只是……他被那看起来善良无害的小丫头片子给砍晕了?

孟阙一动,就吸了口气,背上的伤上了药也包扎过,但他动作太大,一下就扯到了。

“才一会功夫,又变成平躺了,你好难伺候。”

正巧俞纯端着冒着热气的药进来,她像是卡准了时间点似的,小小的一只,走路轻巧,声音也细,长得秀丽不经风雨的……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孟阙觉得他一拳头能打飞的小不点,能暗算他呢?

这算不算是应了摩苛说赤仑“轻敌”的话?

“为什么还救我。”

她是不是有病?他都说了他恩将仇报要杀她了!是猪脑子也知道该趁他没还手之力前杀了他!

“因为——你没卖我的玉佩。”俞纯故意拖长了“因为”两个字,然后眨了眨眼,黑润的瞳孔里倒映着孟阙此时的模样,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地道,“我就是想救你,我说过了,这是我的选择,你管不着。”

俞纯露出和形象不符的霸道一面,眉微微挑着,很是骄矜。她将药放到一旁,然后又拧了干净的帕子,转身朝床边走来。

“你疯了。”

孟阙不愿意被她碰,或者说,他不想接受别人莫名其妙的好意,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坏,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嗯嗯。”俞纯极致敷衍地应了声,然后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控制住他的行动,另一只手看似温柔但下手力道却并不轻地给他擦了下脸。

胡乱地擦了两下后,再松开他。

孟阙身体僵了好一会,被松开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她其实没什么力气,但刚刚不知道按到了他哪个穴位,让他一下身体提不起劲儿来。

“你是俞忠的女儿。”

这下,他是彻底确定了她的身份。虎将之女,才会有这样的身手和胆量吧?

只是,这两年他一心在西域各个营帐苦练,无心打听天兆内部的事,可就算不打听,他离开天兆前也没听说过俞家女进宫这事……

“嗯,我叫俞纯,额,纯良的纯。”俞纯用一种“我是这么介绍的,但你觉得我像这个气质吗”的表情介绍着她的名字。M..

孟阙:“……”微微一哽,她好像和他想象中的善良得像尊庙里小菩萨的形象不太一样了。

——叮,主播所攻略的目标摄政王孟阙,对主播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30,恭喜主播,好起来了!

俞纯:……

怎么,这个名字是戳中他哪个笑点还是萌点了?一个名字介绍能得20点,她又救他一命却要倒扣到-50?

她努力抑制拳头紧握的念头,平和地望着默默举起弯刀的少年,展颜道:“我不会武功,但现在和你也能五五开。”

少女稍稍一歪头,警告孟阙别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给她一刀。

孟阙便将弯刀放下,的确,就她这状况,早就可以杀他了,他委实没必要防备她。

“嗯,这就对了,能少吃点苦头。”俞纯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到床边,坐下,然后双手捧脸,正大光明地盯着孟阙的脸看,唇角轻轻翘起,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孟阙想……拿刀戳一下,不知道流血的话,会不会也和现在这样好看?

俞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就他这恶意值,她也不指望能是盼她好之类的念头了。

“你不问我是谁?”少年被盯得不自然,眼神阴鸷,语气也刻薄:“不怕救了我,反被连累?”

都在皇宫了,居然还想着救苦救难,真当她是菩萨啊?还是说,俞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那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身为将军女,怎么会住在皇宫中?”俞纯就像是恶作剧似的,朝孟阙轻轻笑,不答反问。

诶,她就不问,憋死他。

【有昵称的c:鱼崽表示手握剧本和上帝视角,丝毫不好奇。】

【呼啸而过的x:甚至她比孟狗更了解孟狗。】

【导演小孟要被鱼崽气死了哈哈哈。】

俞纯:能比我更气?

【尊贵的a:叮,好感度脑已黑化~】

“哦,为什么。”憋得胸腔一股郁气的孟阙半晌才冷淡地接了这么一句。

俞纯险些乐了,但还是故作苦大仇深地小手一摊,叹气道:“没办法,我是女孩儿,虽也有壮志,却只能被当做易碎品从前线送回京城。两年前,就是我们遇到的那天,永安侯的嫡女嫡子,也就是我亲表哥表姐,为捉弄而将我引去破屋……

然后我就遇到你了,若不是我身上这枚哨子及时呼救唤来护卫,只怕和你一道死在那了。皇上与皇后为平此事,将我接进宫照养,你现在看到了,我就是皇宫里一只金丝雀,在外人看来,身为臣子之女,却能得天恩,是无上的荣光。”

“然后呢?”孟阙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是爱说话的,最初是个小哑巴,现在又是个伪装得很好的文静小淑女(表面上),但不知为何就对他说这些了,反正他现在出不去,就索性听听她的“悲惨故事”了。

呵,又一个可怜虫,只是他们不同的是,她受的或许是内心的煎熬,他却是肉体精神双重的折磨。

都是孟氏皇族做的孽。

“啊,什么然后,就这样啊。”

俞纯耸耸肩,语调轻松平常,“从永安侯府那个以亲戚为名的欺凌笼子到皇宫这个以保护为名的华丽却窒息的笼子,至少,就从外在来说,过得,也还不错。”

她没有卖惨,而是用一种小大人的成稳口吻,有些沧桑过尽似的评价道。

这样反而叫孟阙感到了几分说不出的悲鸣。

当笼中鸟意识到她飞不出笼子,反而开始从比较中,自我麻痹地说出金笼子比银笼子好点时,才是真正的可悲吧!

至少,他还在挣扎与命运与天兆皇室抗争,而她,却选择这种枯萎腐烂而死的结局。

她深知她只是皇权权衡的棋子,却无法挣脱,甘愿受制于人,真是可悲却又可恨。

——叮,主播所攻略的目标摄政王孟阙,对主播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20,恭喜主播,再冲一把!

(小孟——一个脑回路清奇,角度刁钻,让鱼崽摸不透套路的分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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