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以及安全起见——你自己上药。”

俞纯每天亲力亲为给孟阙送饭送药,从那天之后就很少和他说话,不问他的身份,也不问他进宫的目的,更不问他什么时候走。

仿佛就是在他这里体验当大夫的,她言简意赅地将东西放下,然后就准备走。

她这样,孟阙反而浑身不得劲了,原本他才是冷酷无情的那个,没想到他们还反过来了?

到底是真正十来岁的少年,再怎么成稳也还做不到心智完全成熟,时间一久,还是会憋不住,暴露孩子心性。

“你是不是讨厌我?”

“嗯?这个问题,一开始我不就回答过你了?”

俞纯回眸,说完,便又要往外走。

“我该走了。”

直到孟阙一句话,叫俞纯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

“嗯,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俞纯转过身,像是个普通朋友那样对孟阙说,“需要盘缠吗?我命人送你出去。”

“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孟阙觉得她奇怪极了,不图回报却又说很不喜欢他,和他道不同,但还是将他藏在她的含月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给他最好的药治伤……

说实话,孟阙这么铁石心肠的人都对她动容了,可她一点人情都不要。

俞纯朝他笑笑:“好好活着,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你自己。”

就这样?孟阙脸上都写着错愕,他抿了抿唇,语气淡漠:“我不会感激你的,甚至——”

“甚至会害我?”俞纯耸耸肩,像是早预料到了一般,“那你一定要变成那么厉害的人,将伤害你把你变成这么刻薄冷酷的人踩在脚底下,但我也希望,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不要和伤害你的那样,伤害无辜。”

——叮,主播所攻略的目标摄政王孟阙,对主播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0,恭喜主播,回到零点也是新的起点。

俞纯:……累死累活照顾了三四天,中间给涨了10点,到今天人要走了,才回到零点,我真的太难了。

孟阙没想到俞纯会这么说,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她知道他对她的恶意,也猜到了他的经历,知道他要复仇……但末尾这句话,叫他有些错愕。

不要学伤害过他的人那样去伤害无辜。

这倒是从未有人说过,他也没有设想过的角度。

可是,说无辜,这世上还有真正无辜之人吗?凭什么,他凭什么要顾旁人的死活?可有人顾过他?

有的,俞纯不就是?

可她不会知道,她救了他是最错的决定,她给了魔鬼重生的机会。

“玉佩,送你就是你的,要卖要留随你。小哥哥,希望下次见,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英雄了!”

少女终于露出小女孩天真活泼的一面,她笑得眉眼弯成月牙,面上是真切的期盼和祝愿,她是不需要阳光照射就灿烂向上的花,看似娇嫩却也自有风骨。

许多年以后,孟阙想起俞纯,都不会忘记这个笑容和这段祝福。那是他灰暗人生里,避之不及却无处可躲的明亮记忆,回想起来,都依稀带着向阳花的味道。

孟阙乖乖吃了药也拿走了金创药,但没要俞纯的盘缠,他将那把弯刀留下了,放在一张字条上——

我也很不喜欢你,但还是承了你的情。弯刀在,他日相见,你可以谈个条件。

少年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刚硬冷淡,力透纸背,每个字都透着想两清的心思。

——叮,主播所攻略的目标摄政王孟阙,对主播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恭喜主播,再接再厉。

只是,好感度终于有了起色,俞纯把玩着这把没有刀鞘的弯刀,在半空轻轻挥了两下,不趁手,她想了下,便画了一张草图,让小舞和小露去定制一柄刀鞘。

然后将这把弯刀放在她自己的枕头下,防身用,也是藏着免得被认出惹到麻烦。

只是……他怎么出去的?

“小主公,这是王上给你的考验之一,很遗憾,你没通过。”少年被探子接应出去,送到客栈后,探子朝孟阙单膝跪下,却无情地宣读着对少年的“审判”。

难怪在含月殿养伤的那几天,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他们知道他受伤,也大概知道他藏身之地……

无所谓,孟阙平静地眨了下眼,这才是他生存的环境,也是他适应的处境。像含月殿那几天,像是一场梦,更像是他偷来的人生。

俞纯话不多,但她的善意不需要言语传递,藏在细枝末节中——他不吃姜蒜,所以第二次送来的饭菜里就没有;他不喝药,她就放了很多糖,以为他是怕苦;给他送的衣裳上会有淡淡的香,尽管他觉得很没必要;他伤口痛得睡不着那晚,她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等他醒来床头就放着一本枯燥的书……

那样细节之中的善意和温柔,他好多年没有体会过了,模糊的记忆里,母妃是这样无微不至的,但母妃会和他说很多的话,俞纯不会。

俞纯不像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她更像是在这人间游荡了很多年,屈居于小姑娘身体里的一缕魂,冷静沉稳又通透。当然也有跳脱和刻薄的时候,每次他甩脸子,她就只是冷淡地扯扯唇角笑。

眼神里写着嫌弃,却没有苛刻他半点用度。

很奇怪不是吗?她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便这样对他好了,她都在皇宫住了两年,怎会不知道他这打扮出现在皇宫,是多危险的身份?

还是说,她知道,但她有别的目的?可是,若是没有人指使的话,这么小的女孩,能有这样的城府和手段?

“小主公在想什么?如果是含月殿的事……”

“多嘴。”

孟阙听着底下探子主动提起了含月殿,他眉梢一耸,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看探子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耐的杀意。

探子一怵,立时低下头,闭嘴了。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孟阙起身,推开窗看向楼下,“你自己带的尾巴处理干净再说教。”

说完,孟阙就干净利落地戴上斗笠,出了门,和探子分开行动。

看来他父皇也不是昏聩到毫无戒备的地步,他才出来这么一会,就有人跟来了。

孟阙冷静下来,默默握住腰间的佩刀,脚下生风,往偏僻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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