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房,寄居在姨妈家里,每天都得看着他们家人的脸色,几乎除了姨妈和我两个姨哥以外,他们一家子人都看不起我们,只有是有什么事就往我们身上推,每次我最开心的就是外地的表姑回来,她会带我去买面包,会带我去逛超市,那些都是贫困家庭的我所不敢去奢望的,直到后来,家里情况好点了,表姑回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每次逢年过节依然会问妈妈一句表姑什么时候回来,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过一次这个词,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妈妈会难过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提。表姑在赖李晋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我,当时我才二年级,混混沌沌的一个中午回到家发现妈妈已经不在家了,奶奶跟我说,妈妈去上海了,我表姑不在了,当时年幼的我并不知道“不在”是什么意思,后来妈妈回到家才告诉我,表姑走了,当然,我也不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我也问她表姑“走”去哪里了,她说,我以后没有表姑了。年幼的我当然隐约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和想法,只觉得浑身一热,脑袋一懵,也并未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

不管是表姑,还是猫,或者是赖李晋,我开始对这个我赖以生存拥有却无法掌控的力量畏惧,它叫“生命”,这个脆弱到不得不坚强的力量。

如愿以偿的到了毕业考,我梦想着这个无止尽的深渊终结也到来,我没有复习,因为我已经通过了市里一所私立初中的招生考试,毕业考对于我而言,根本没什么再值得奋斗的了,毕竟他也不在了,我考得再好也没了什么乐趣,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再去考好。我就是想拉低班里的分数线,因为她煽动的孤立,使我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班级荣誉感,使我自己也早就把自己放生于这个所谓的班级之外。

没有了暑假作业,结束了毕业班的紧张的备战期,虽然我并不紧张,但是父母始终还是放不下我的学习。整个暑假,我都是在放纵中度过,每天都找院里的那些同龄小孩一起跑到后山上去玩。但我也并没有那么的放松,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那灯红酒绿的天堂此刻是不是依然那么的美丽。第二件就是我觉得我应该做的到底是什么。

罗罗的脑袋撑在手臂上,她侧着脸一直微笑着听着我说,她依然是微笑着问我:“那你觉得你应该做什么?”我伸手抱住了她,看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一下:“我觉得我应该这样。”

我的唇在罗罗脸上落下后,我们都幸福的依偎着对方,她看着天上的月亮问道:“那怎么过年过节都不见你回家呢?”我低下头抽出一支烟,伸到火堆点燃,罗罗拍了拍我的背:“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摇了摇头,微笑的看着她:“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啊。”她像个孩子一般闭上眼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如果愿意的话,我也想回去看看。”

关于爸爸的回忆我是少之又少,我也从未知道他的职业,好像是个货车司机,又好像是个杀猪的屠夫,从一贫如洗的小公寓到百几十平的商品房,我和他一年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可能剩下的回忆就是每天早上他会催着我拿着两个小哑铃到楼顶上去跑步,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夏。跑完步我就得上学了,他都是凌晨才到家,所以我们的交流几乎为零。如果说,要真有关他的回忆,唯一的就是他突然有一天离开了我的生活,以及他传授给我的价值观。他陪我的时间很少,回家的时间也少,很多次他和妈妈吵架,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听到了。妈妈嫌他回家的次数少,他说他得赚钱养家,妈妈说不要那么多钱,一家人像以前一样就好。他说妈妈不懂,说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妈妈却不理解他。几乎每次吵架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到第二天早上除了留下家里的生活费和换洗的衣物,几乎再也没留下别的痕迹。他对我和奶奶极其大方,每次给我和奶奶的零花都是几千几千的给,那时的我尽管“坏”,但也还节俭,从小家里穷养成的习惯。后来爸爸说,钱赚来就是花的,不然赚那么多钱来干嘛。这句话被我记住了,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后来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都会和妈妈吵架,妈妈说他可能在外面有了家。小时候的我怎么会懂,心想着反正大人的事他们都会解决。几乎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位英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而我却觉得爸爸才是我的英雄,小时候的我,几乎没怎么被他责骂,因为他都是直接动手,而他在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留下的钱却越来越多,渐渐养成了毫无节制的习惯犹如甘露一般把我内心那贪恋享受的种子慢慢的滋润长大。

对于即将步入初中的我,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在一切的一切都变好的环境下,我似乎更加的肆无忌惮,不在掩盖着内心的欲望,我想要的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不再去羡慕同学的悠悠球和玩具赛车,也不再羡慕那个同学买了个酷炫的文具盒或者是漂亮的本子,开始学会了穿衣打扮,开始在爸爸每次留下的巨额零花钱的支撑下学会了和以前截然相反的生活,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每次我母亲训斥我花钱毫无节制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她的朋友或者爸爸的朋友跟她说能花多少钱就会去挣多少钱,如果说,要不是自己养成了好逸恶劳的习惯,要不是总以为爸爸可以一辈子都这样的情况下,我可能真的相信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如果说,小学毕业代表着我将更加成熟,那么是否代表着毕业后的三观就决定了我未来的三观呢,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凡事都会有例外,人生处处充满着惊喜和意外,老人家说,这叫命数,该来的不该来的,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而我更喜欢科学一点的说法,我所做的每一个选择无非是决定了一条时间线的分支,而我却恰好在这条时间线里,或许另一个时间线中的我与我做了相反的选择,却还不如我过得好,尽管我知道他很可能比我过得好,但人嘛,面对不愿意相信的事总是会总些让自己更愿意相信的借口自我安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当我开始学会顶撞长辈和父母,我便爱上了这种感觉,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我渐渐的相信我的一定是对的,因为他们做错了那么多,我也始终在为我的改变找到推脱的借口,始终不愿意相信是我自己的责任。或许,我根本就没发现我已经慢慢的变了。是好是坏,已经没办法分辨,因为我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原有的一切规则,被别人所定义的好坏,被别人所定义的未来。我早已不相信,只不过幼小的我没办法去把这些不相信总结出来,所以导致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或许,是我还被原有的对错所支配着认为我所认为的就是错的。

妈妈不时的在我耳边与我诉苦,而当时生活在这“幸福”所架空的所谓的“家”里,我那能感受到她的那些苦衷,我只能提取出她说爸爸不好诸如此类,当时我的心里是极其抵触,但毕竟还小,想法不会那么的根深蒂固,毕竟小孩子的记忆就是一晚,睡一觉第二天又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种抵触也是一样。再怎么短暂的记忆,也敌不过日复一日的植入,渐渐的我开始理解妈妈,不是那么深的理解,只是觉得爸爸这么做就是不对。

直到后来,叛逆的我就和现在的李元希李元泽一般,选择自己一个人出来闯,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我要的,是逃离,我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大梦想,或许,是有的,但是破灭了。所谓生活,便是我妈把我生下来,我便努力活下去,是的,到了后来,能活下去便成为了我的梦想。

父亲离开了我们那个“家”,离开得悄无声息,后来债主找上了门,我才知道父亲欠了五百多万的赌债跑路了。期间我回去过一次,母亲哭得很伤心,奶奶也躲在房里默默流泪,法院查封了我们的一套房子,只留下了一套给我们作为居住地。那个空壳也破灭了,那个被他们用“幸福”、“美满”精心打造的“家”,也随着法院的传票破灭了。

后来,活着从成为我的梦想,变成了我的责任。

罗罗听到这,摸了摸我的后背:“对不起。”我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这没什么,你应该知道。”她又把头伏在我的肩膀。我丢掉手里的烟头,拿起身边的啤酒,又点了一支烟,接着说道。

我一个人到了北京,做过服务员,洗过盘子,甚至还捡过垃圾,当时住在餐馆安排的地下室,晚上只有天花板漏水的滴答声陪着我,每天晚上十一点下班,我就躲在地下室里看书,看各种各样的书,用着一台以前留下的笔记本,找着各种各样适合自己的技能自学,后来我开始尝试去那些公司应聘,可是学历限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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