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细雨连绵而下,棚户区内的青石板路也变得泥泞起来。

这阴沉沉的天气仿佛是在衬托着离别的愁苦。

当然,愁苦是对于江长海和陈亭两个人来说的,好不容易结识了许欢这么一个前途无量又平易近人的中等炼丹师,结果没高兴几天,他就要搬走了。

“许兄,此去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日啊!”

陈亭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的老脸上满是忧郁,拉着许欢的手道。

江长海也在一旁连连感慨:“许兄,我在这棚户区当了十多年的管事,唯见你是真正的潜龙啊!老哥这还是太小了,也只有灵溪巷这样的地方,才能让你大展宏图。”

见两人这般深情流露,许欢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道兄不必如此,我虽去了灵溪巷,但两位道兄还是可以时常去我那坐坐的。”

“许兄此言当真?”两个小老头听了这话,刚刚还满是落寞忧愁的黯淡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自然当真,来时记得带些酒菜来,白吃白喝可不行。”许欢笑道。

两个小老头立马拍着胸膛大笑着答应道:“哈哈哈哈放心放心,保证是鸿云楼最好的酒菜!”

鸿云楼是青阳坊市中最有名的酒楼,一桌宴席下来几百两银子都是小意思,有些特殊食材甚至需要用下品灵石来结账。

许欢点点头:“不错不错,说起来这鸿云楼我还真没去过。”

“啊?竟有此事?”

两个小老头对视一眼,立马抓准了机会道:“若是许兄赏光,我们俩现在便去备下宴席,待许兄今日搬完家后,正好来鸿云楼,庆祝一下乔迁之喜如何?”

“这……”

许欢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行吧,那便有劳两位道兄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

见许欢答应,两个人精小老头立马高兴起来,他们巴不得多和许欢亲近亲近,别说区区一顿鸿云楼宴席了,只要能打好关系,哪怕豁出去他们全身家当也在所不惜。

毕竟,这可是年纪轻轻便能当上百宝阁客卿的中等炼丹师啊!

对他们这些居无定所、毫无背景可言的苦逼散修来说,许欢绝对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许客卿,您的家当物试都已打包完毕,是否现在启程?”

这时,来自百宝阁的小伙计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问道。

秦卿儿和夏禾也已拿好了随身物品,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着几个男人的谈话。

而在他们之后,街口聚满了人群,都是这条街上的住户,得知那个往日平平无奇的炼丹师邻居一跃成了百宝阁客卿,还要搬到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灵溪巷后,纷纷出来围观了。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站在最前方一身炼丹师白袍、身材挺拔修长的许欢,眼中写满了羡慕,还有一丝丝敬畏。

“那不是许欢么?他竟是百宝阁客卿?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你没看见那个百宝阁小伙计对他多恭敬?”m.

“是啊!我去过一次百宝阁,那小伙计可是倨傲得很,都不拿正眼瞧我,再看看他现在的态度……啧啧啧!真是不能比啊!”

“唉!可惜了,要知道身边住着这么一个大人物,我高低得天天上门献殷勤!”

“晚咯!看人家秦卿儿,多么有眼力,这下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瞅着就要成为人上人了……”

“人家秦卿儿天姿国色的,说话都柔柔软软的,怪不得许欢动心,我等普通女子是羡慕不来啊!”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欢身上,仿佛他便是这缠绵阴雨中唯一的光亮,炙热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伸出手,许欢感受着雨丝的沁冷,目光从棚户区内所有人的身上扫了过去,明明是一个本该让他无比荣耀享受的时刻,可他心头却是没来由的一阵阴寒。

仿佛滴落掌中的雨水渗入了皮肤、渗入了血肉,直至渗透入骨髓一般,恰好狂风骤起,雨势迅猛而下。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头搬家的喜悦渐去,随之浮现的一股沉重的危机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若是有朝一日风云变色、大厦将倾,第一个倒塌的恐怕便是这底层修士聚集的棚户区。

一念及此,许欢再无留恋之意,转过身,目光望向青阳坊市的方向。

那半边天空,似乎还未被阴云笼罩,点点霞光依旧能从厚厚的云层穿透出来。

“走!”

……

两匹骏马拉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在主干大道同样泥泞的一路上缓缓行进,磨盘大的车轮在泥泞中压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马车上载着的人和东西都很多,且价值不菲。

有躲在大道两侧树林中的邪修探出头来,看着那马车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老大,这必定是个肥羊啊!我们快去干一票吧!”

另一个中年邪修抬起手,重重在他后脑勺上一拍。

“干一票?你小子不要命了是吧?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马车上的标记,那踏马是百宝阁的马车!”

“嘶……我错了。”

年轻邪修原本还有点不服气,但一听百宝阁三个字,立马吸了口凉气,赶紧缩回头,再也不敢多看那马车一眼,生怕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马车一路缓慢行驶,像这样的窥视屡见不鲜,但从始至终,也没有一个愣头青真敢头铁到截杀百宝阁马车。

无他,百宝阁的威名实在是太过响亮了些。

与此同时。

马车内,昂贵的熏香袅袅升腾,案桌上盛放着几碟精致的糕点。

许欢正在闭目养神,秦卿儿则是有些拘谨的挨坐在许欢身侧,双手放在许欢的大腿上,轻轻揉捏。

唯有夏禾一个人百无聊赖,只能时不时的掀起帘子,看看马车外的风景,偶尔一回头,便会猝不及防的被喂上一口狗粮。

搬家以后终于能有个房间、不必再被迫观看春宫图的好心情也少了几分。

如今兄长没了,嫂嫂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更让她糟心的是,

这几天,她原本靠着服用丹药稳定了许久的怪病,悄然间又复发起来了……

每次修炼,浑身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被强烈的寒意包裹,冻得直发抖。

那种仿佛寒彻灵魂的痛楚,让她有几次甚至产生了莫名的冲动,想要往许欢的怀里钻……

毕竟,从嫂嫂的表现看起来,姓许的怀中好似挺暖和的。

想着想着,夏禾的目光下意识就往许欢身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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