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战斗要变成一场拉锯战,压抑着怒火的周仁,不耐烦地伸出手。

孟渊立刻把视线完全集中到他身上。

说起来孟渊压根就不了解周仁,不知道他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那个时候初见,孟渊决定开枪的时候,可不会预留出给周仁展现自身实力的时间。

在噩梦中碎梦,很多事情都要遵循一个原则:先开枪后思考。大家都是彼此的陌生人,比的当然是谁先出手,想要达成初见杀,抢先出手可是重要条件。

除非是像现在的机会,可以慢慢观察,才能够知己知彼。

周仁大拇指按住食指,屈指一弹,只看一蓬血花闪过。

远处的跳跃着和家丁、镇民以及王贵纠缠的孔不懂身子一震,一条腿瞬间爆裂开,残肢掉落到地上,鲜血流淌。

孔不懂双腿原本就被废掉,只是一个摆设。

伤势本身的影响不大,反倒是被击中后一时半会没能调整过来,被王贵找到机会给了一拳。

孔不懂车轱辘似的在街道上翻滚出几十米远,又立刻弹起,动作不像刚才灵活。

情况顿时从原本的相互纠缠,变成了孔不懂单方面的苦苦支撑。

观察着周仁的孟渊注意到,他右手的食指已经完全消失,刚才是把食指当做武器发射了出去。

不过除开一开始一闪而过的一蓬鲜血,伤口处倒是没有更多的血液流出。

“这个威力,等若是大口径枪械啊。”孟渊在心里暗道。

一发“手指”直接打断一条腿,至少黑步、黑手这两把武器的子弹没有这种威力。

“除了手指外,脚趾能不能发射,手臂呢,会不会相当于RPG?”孟渊的思维散发出去。

就在这时,街道的房子,再度跳出一个身影,直奔周仁而去。

和孔不懂的高高跃起,再重重落下不同,那身影快速而直接。

“大胆!”张管家的鸭公嗓响起。

抬着软轿的轿夫反应迅速,向着旁边平移,同时剩余的家丁们一跃而起,和那个偷袭者撞在一起。

那偷袭者虽然看上去要比孔不懂厉害。但双方对撞,落地翻滚后,不到几秒钟,他就被一群家丁死死压住,不得不跪在周仁面前。

“这不是闰土?不是,是猹!他又活了。”一块“看热闹”的周数小声说道。

对于镇子里面的人死了又活,他已经没有任何惊讶之情了。

“等一下。”说话间,周数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孟先生,那条蛇不会复活吧?”

“不知道,就算会复活,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孟渊视线不变,给出自己的猜测。

跪在周仁面前的猹疯狂挣扎着,发出咆哮。

可以看到他的嘴巴、下巴略微有些凸出,指甲也变成了黑色。

但比起正常的猹来说,其异化程度很低,连秃毛狼人都算不上。只是这种相对更加接近人的异化,相反让他的形象看上去更加可怕。

至于本身的战斗力方面,看不出什么超过其它猹的地方。

相比起其它的猹,这只“闰土猹”的最大武器应该是他的智慧。

不知道为什么会主动跳出来,难道已经山穷水尽了?

思考着种种情况,孟渊枪口始终牢牢对准周仁,随时都可以成为渔翁。

“你这忘恩负义的杂碎!我念着旧情,看在本家的份上,让你来周家做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敢背叛周家!”张管家朝着被压住的猹破口大骂。

“闰土猹”压根就不回话,挣扎咆哮。

有意思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表情未见太多狰狞,麻木、僵硬依然是脸庞的主体。

张管家骂过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周仁一眼。

发现周仁表情依然阴森,他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开始抽打起来。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减轻一点周仁的怒火。

就在张管家抽打闰土猹的时候,异变发生。

那些压着闰土猹的家丁,身子骤然收缩,变成了一具具干枯的僵尸,接着继续收缩,眨眼间又变成了核桃大小。

张管家的巴掌黏在闰土猹的脸上,无论他怒骂,惨叫都无法抽离。

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起来。

周仁眉头皱起,没有犹豫,抬手又是一指头。

中指消失,击中闰土猹的身躯,爆发出一蓬血雾,闰土猹的左臂断裂,肩膀缺失一大块。

然而这没有让异变停止,只见张管家也变成了干尸。

闰土猹脸上的麻木终于变成了愤怒、痛苦并存的神色,他低伏着身子,背部拱起,一柄三头平行、笔直的尖锐三股钢叉出现在他身上。

洞穿着闰土猹的身躯。

钢叉并不干净,布满了各种血污的痕迹,一出现,便有无数的哀鸣、哀嚎声响起。

像是野兽死前的嚎叫。

“嗬,嗬……”闰土猹发出似哭似笑的喘息声,左手往后,猛地一把,将这柄钢叉拔了出来。

“现在,它将沾染上你们的鲜血。”闰土猹缓缓站起来,看着周仁,猛地把手中的钢叉丢出。

钢叉化作一道带着黑红气息的寒光,眨眼间就洞穿四个轿夫的身躯,在他们的胸膛上留下了前后通透的巨大创口。

不仅如此,钢叉还在半空中扭转方向,把另外四个轿夫杀死。

轿子重重坠落到地上,周仁伸手连弹,血色爆发,右手剩下的三根手指接连撞向钢叉。

那钢叉在半空中扭转,避开三根手指,袭向周仁。

周仁双眼眯起,已经没有手指的右掌往前一推,他整条右臂炸裂开,形成一面一指厚的圆弧形血幕,糜肉和碎骨在血幕中沉浮,若隐若现。

钢叉刺入血幕中,像是进入到泥潭,不复刚才的高速。

虽然速度骤然减慢的钢叉并没有因此彻底停下,还在继续继续向前推进。可是它要完全刺穿这血幕,伤到周仁至少也是一分钟后的事情了。

同时,那边的王贵已经放弃孔不懂,冲向闰土猹,就要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一时间,周仁、王贵、闰土猹三人可以说已经聚集到了一起。

“希望那钢叉坚固点。”孟渊低语一句,扣动扳机——挂载在黑步上,属于榴弹发射器的发射扳机。

榴弹落入三人中间,爆裂。

火焰、破片、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风从狭小口子灌进来,吹动孟渊的头发和衣服。他表情不变,再度扣动扳机,第二发,第三发榴弹被他发射出去,接连的爆炸声不断传来。

连小楼都在震动。

不远处的家丁、镇民受到了波及,倒下大半。

孔不懂的一条手臂也受伤到无法移动的地步,歪在地上,用另一边手臂和剩下的家丁、镇民做最后的战斗。

另一边,作为孟渊主要攻击对象的三人,也极为凄惨,其中闰土猹四分五裂,几乎分不清哪部分是哪部分,看不出任何复活的痕迹。

血幕似乎帮周仁抵消了不少伤害,他身上多出了不少狰狞的伤口,也有被火焰灼烧焦黑的痕迹,但整体依然保持完整——不算已经使用右臂。

王贵的情况不比闰土猹要好,但他有一身黑色的衣服,因此勉强保持了完整。

其残破的身躯在衣服内部蠕动,正在艰难复原。

至于衣服本身,则是变得破破烂烂,看上去没有了一开始的防御力。

而且衣服和血肉粘结在一起,也在一同复原。

看来这身衣服并不是“衣服”,而是王贵的一部分。

那把钢叉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刺在另一边楼房的墙壁上,三叉头深入大半。

受伤最轻的周仁转头,看向小楼的方向,抬起完好的左手。

“走!”几乎在周仁转头的同时,孟渊离开窗口,对周数说道。

早就做好跑路准备的周数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孟渊也离开房间。

他刚刚离开房间,原本所在的窗口木板瞬间炸裂,涌进来的血肉化作大量的子弹,密密麻麻击打在房间中。

房间内的物品在攻击中变得四分五裂,残破不堪。

墙壁也变得千疮百孔。

“你躲好,不要离开太远,但也不要太近,至少距离街道五十米。有危险就大喊。”孟渊对周数说道,走出小楼,主动走向周仁。

这个时候的周仁,已经失去了两条手臂,身上伤口狰狞,脸上一道伤口,几乎把脸庞割成两半,深可见骨。

如果不是没有鲜血流出,光是失血量就足以杀死他了。

“是你!卑鄙的外乡人!”看到孟渊出现,周仁咆哮出声。

“你好。”孟渊打了声招呼,扣动扳机。

连发状态下的黑步,枪口闪烁着火光,将三十发子弹送入周仁体内。

周仁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孟渊站定,没有靠近。

这位周家家主,不应该这么容易死掉才对。

果不其然,倒下的周仁尸体,很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动起来。孟渊看到周仁脸上的伤口不断扩大,一双手从里面挤出,抓住脸庞,用力向两边撕开。

看那样子,简直就是在扒皮,又像是蛇类的蜕皮。

另一个完好无损,全新的周仁正在原本的残躯中钻出,仿若从黄泉归来的恶鬼。

只不过,这恶鬼重新爬出来的速度有点慢。

而且,他在钻出原本残躯的过程中,似乎并不具备移动和攻击能力。

这就很尴尬——对周仁来说很尴尬。

对孟渊来说,眼前的活靶子就差来一句“来啊,射我啊”了。

面对如此盛情邀请,孟渊当然不会拒绝,一发精准的子弹击中周仁的额头,让勉强钻出半个身子的他仰面倒下。

不过周仁没有完全倒下,身子倒到一半,猛地直起,用怨毒、狰狞的表情看着孟渊。

“果然变强了。”孟渊并不意外,又赏了周仁几发子弹,瞄准的都是心脏、脑袋等要害。

扒皮、蜕皮到一半的周仁倒下,抽搐着。

脑袋伤口扩散,连成一体,裂开,又是一双手从中钻出,开始了第二次重生。

不负“周扒皮”之名。

不过孟渊有注意到,这双钻出来的手,比刚才要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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