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边媛媛叹了一口气,“我只遗传到了这一项!”

自己在情绪管理上和妈妈几乎完全一样,忍气吞声的克制压抑自己,忍耐到极限都是一样会爆发,似乎不是要针对某一件事,而是堆积得太多的怨恨在自然流露,咆哮过后她会后悔,会对孩子或是丈夫百般抚慰,可是有用吗?边媛媛知道自己那些抚慰都是徒劳无功的,她会再一次开始自己的情绪管理,直到下一次爆发。

成年以后,边媛媛也学习了一些心理学知识,她开始了解情绪源于先天感受,但更多的是后天能力的习得。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在她面前演绎如何爆发,以及爆发后如何有收效,边媛媛在一次又一次观摩中,逐步学会了这样一种并不恰当的情绪管理方式。

“所以,严格来讲,这不是遗传。妈妈没有遗传给我什么。”

爸爸呢?爸爸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好象是为了和妈妈互补,他在为人处事方面木纳呆板,惟独在自己的医学领域上光彩动人,学识渊博,通今博古,记忆力惊人,天文地理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医术的精湛让他在35岁时就稳坐京城第一圣手的位子。

“爸爸的手。”边媛媛捏紧了手手的东西,不去看自己骨节突出的短粗手指,“我怎么就没有遗传到他的手呢?不要精华,那怕只是形状也好。”

边媛媛遗传到了妈妈的身高,爸爸的黑皮肤,妈妈暴躁的脾气,爸爸不谙时世的本性,简单的说,父母生命中所有的糟粕都集中在她身上。造化弄人,我应该重新被组合,应该有另外一个我,应该像爸爸那样高大,像妈妈那样聪慧,有父亲过人的才华,和母亲超凡的应变能力。应该,应该有一点点什么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是我可以引以为骄傲的。

也许,曾经有过一份骄傲摆在我面前,那是我的爱人,他就像我的另一半,拥有我失落的所有才华的另一半,他非凡的外型,精湛的医术,都足以让我自豪,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万年的限期,而是要在不远的明天结束呢?那是我唯一的骄傲啊!如果,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一次,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我愿意我不是现在的我。有另外一个我吗?可以吗?

边媛媛疲惫的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门诊大厅里人群熙熙攘攘,苦瓜面容是每一个进医院的人必备的,来医院的有几个是开开心心的呢?边媛媛把头从楼梯上探出去,没有,楼下没有自己。没有自己是对的,有才奇怪呢,我只有一个,再多一个出来,除非见鬼了。可是,是谁在楼下看我?那么熟悉的眼神,那么真切的影象,那么不能否定的我的模样,我出什么问题了吗?眼睛还是心……。

“扣工资!”有人在耳朵边轻声但很严厉说了一句。

边媛媛一害怕,手里的托盘歪了一下,针药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边媛媛一回头,大弓笑咪咪的站在身后。

“你发什么呆,看什么呢?”大弓也把头伸出去看:“有什么好看的?”

边媛媛松了一口气,很高兴有个人把自己从那些胡思乱想中拽回来,一转身狠狠的踩了大弓一脚:“你神经病!”

大弓满不在乎的和边媛媛并肩走着:“要真是神经病就不住你们医院了。不过也差不多,都是没救了。还不如神经病呢,起码自己不用愁。”

大弓全名是戴弓,36岁,得的是胃癌,已经是晚期,做了好几次手术,医生护士包括他的家人都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在医院住着不过是多耗点医药费。几次院住下来,大弓和很多护士成了好朋友,大弓开朗乐观的性格在那帮年轻护士中间很受欢迎,大弓自己也从不把自己当病人看,吃喝玩睡比谁都不差。边媛媛低着头,惋惜的看着大弓矫健瘦长的双腿,还是那么有力,还是那么坚定的步伐,还能走多久,还有多少属于他的路可以走呢?

边媛媛和大弓走在门诊和住院部之间的花棚下,大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西斜的阳光,在大弓的阴影下,边媛媛感觉舒适安详,有一种逃避喧嚣的宁静。

又是一重阴影!

爸爸的,妈妈的,丈夫的,他们耀眼的光芒一致对外,边媛媛就那么无助的瑟缩在他们的光芒背后,一个最阴暗的角落里,被保护的同时也被忽视。

边媛媛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大弓你不要到处乱跑,门诊感冒病人多,小心传染给你。”

“唉!”大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见边媛媛不搭理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边媛媛知道大弓在引诱自己问他为什么叹气,对他的孩子脾性又好气又好笑:“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光叹气也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去,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片深情。”大弓假惺惺的在眼睛上抹了两下。

边媛媛猛的站住,样子变得严肃起来,非常认真的说:“你不要乱说话,你是病人,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没什么私人感情……。”

大弓低下头,转过身去,瘦削的后背似乎承受不了太多的苦难,微微有些佝偻,低沉悲切的诉说着:“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吗?我对你的情和意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医生做手术的时候没有把我的心掏给你看吗?唉,治我胃的是医生,医我心者舍你其谁呢?”

边媛媛有点呆了,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大弓的心意,做为女人,不管自己怎么去忽视,去不在意,大弓在言语和行为上的关爱还是有所察觉的。可这么坦荡的表白还是第一次,边媛媛小声说:“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是结了婚有孩子的人,我不能……”

“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大弓痛苦的把手捂在脸上,。

边媛媛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问自己,真的没有吗?真的不希望有这么真挚平等的爱护吗?还是不能想,不敢有?我可以吗?可以再爱一个人吗?边媛媛痛苦的摇摇头,咬紧牙关对自己也是对大弓说:“没有。”

“天啦!”大弓突然夸张的举手向天,满怀激情戏剧性的长叹:“我都要死的人了,阎王爷都对我另眼相看啦,你却不愿用你眼角的余光掠过我的身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是追随死神的脚步,坦然的离开这冷酷的世界吧。只有死亡才能给我新生,涅盘我的火焰烧得更猛烈些吧,我要狂笑着在火中起舞。没有你的爱,生命是一锅炒糊的鸡肋,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没有你的爱,地狱更给我亲近的理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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