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眼泪》

温庆久把公文包紧紧的抱在胸前,慢慢的数着台阶上楼,为什么放着医院的宿舍不住,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租房子来住,温庆久给了自己很多理由,想远离医院的人和事,想清净清净,想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还想……想经常见到住在对面的那个女人。

温庆久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那个女人温婉娟秀的笑容浮现眼底,温庆久一直没有勇气和她接近,总是在暗处远远的打量她,个子不高,皮肤白净细腻,她喜欢盘着头发,穿整齐的职业女性的套装,任何时候见到她,她打扮得总是那么得体,温庆久还没有机会和她说上话,不过温庆久相信会有机会的。

“一定会有机会的,我和她已经近在咫尺,我已经很满足了。”

温庆久站在自己的门前,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家?在干什么?温庆久用尽心思观察她的一切,也只知道她喜欢王菲的歌,喜欢早起的时候在阳台上做早操,喜欢在傍晚的时候浇花,还有什么呢?温庆久还想知道的有很多很多,她为什么一个人?她的家人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温庆久不希望她像自己想的那样生活得很寂寞,完美的女人,应该有一份完美的生活。

温庆久把钥匙静静的插进匙孔,慢慢的转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但是有机会在门口多站一秒钟,见到她的机会就大一分,不是吗?再多站一秒……

身后传来啪嗒的开门声,不是很响,却惊得温庆久冒了一身冷汗,是她出来了吗?是吗?是吗?!是吗??!!

温庆久站着没动,心口一阵冰凉的刺痛,身后也没有了任何响动,她在干什么?看我吗?温庆久不愿意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械的转动脖子,回头望去,女人呆呆的站在门口,死死的盯着他,手里拎着一袋垃圾,温庆久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

“您好。”

温庆久腿有些哆嗦,心跳得咚咚有声,声音却温和而平静。不敢预计女人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可是我终于见到她了,我对她说——您好!

女人回过神来,露出一排银色贝壳般的牙齿,闪烁着玉的光泽:“您……您好,刚回来?”

“是,刚下班。”温庆久以天灵盖为轴心,平稳的转过身去,正对着她,女人没有再说什么,同样平静的拎着垃圾下楼了,温庆久再一次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都是她的气息,淡淡清幽的包围着他,温庆久陶醉在这第一次亲密接触中。

“我最爱的女人。”温庆久激动得想哭了,楼梯上传来女人上楼好听的脚步声,温庆久赶紧进屋,关上门,秉住呼吸从猫眼里看她。

女人手里拿着一落信件,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到了自己门前,她停下来,猛的回头望向温庆久的家门,温庆久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嘴,她是发现自己了吗?她会怎么样?温庆久很想逃,逃到哪里去?为什么要逃?我等待的不就是看见她吗?还好女人并没有走过来,进了自己家,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温庆久看见她肩膀微微抖动,仿佛是在冷笑。温庆久趴在门上,继续着自己的贪婪,贪婪的听她关门的声音,贪婪的看她最后的身影,贪婪时空中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杜窈。”温庆久在唇齿间咀嚼着从楼底信箱上看来的她的名字,“也许,有一天,我会用更亲切的称呼呼唤你,你能想得到吗?”

温庆久终于离开大门,走进卧室,从衣箱里拿出一条围巾,白色的围巾已经有一些泛黄了,却还保留着永远不会退色的温情。温庆久把围巾贴在脸上,细细的品味那些纤纤细绒带来的温暖,一次又一次,搔动了心底最久远的渴望,她看见我了,她对我有什么印象?她会喜欢我吗?温庆久鼓励自己在心里用最大的声音呼唤着她,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你是我的。

有人敲门的声音,温庆久一惊,忙把围巾藏好。

“来了。”会是谁呢?温庆久打开房门,杜窈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温庆久做贼心虚的脸一下就红了。

“您……您好。”

“没什么。”杜窈将一张纸递给温庆久:“这是小区发的关于收清洁费的通知,不知道怎么扔我信箱里了,我也没看是301还是302就拿回家了,您收好了。”

“谢谢,谢谢。”温庆久郑重的接在手里捧着,“您……进来坐坐?”

杜窈微笑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空空无一物的客厅,扬了扬眉:“你刚搬来没多久吧?”

“是,是是。”温庆久忙进卧室拿了两把椅子出来:“就我一个人,也没买什么家具,先凑合住着,以后再说。”

杜窈没有坐下,在客厅里来回走着看着:“你一个人?”

“一个人。”

“还……没结婚?”

“没……没结婚,一个人习惯了。”

杜窈点点头:“我也是觉得一个人好,就是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有点多余。”

温庆久傻傻的陪着笑,杜窈走到卧室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你一个人还收拾得挺干净的吗。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医生。”温庆久满怀期望的看着杜窈,“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杜窈点点头:“医生好,专业人士,起码没有下岗的烦恼。”

“您是……”

“哦,我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还没请教您贵姓呢?”

“免贵姓温。”温庆久盯着杜窈,心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会发现什么吗?杜窈没什么反应,走到大门口:“不好意思,打搅了,您忙吧。”

“您再坐坐。”温庆久有点不甘心,杜窈没理会,摆了摆手,回了自己家。

温庆久关上房门,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她和我说话了!她的声音真动听!我真幸福,这是第一次,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我要一步一步的接近你,靠近你,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靠近你,一步一步靠近你!

温庆久站起身来,从房门口重新开始,按照杜窈在房间里走过的路径,一遍又一遍精准的重复着。

她这样走,她这样看,她看到了什么?温庆久在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以后,开始一步一步的停下来,360°环视周围。“她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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