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见到您，我叫奥莉维娅，之后将入学伊赫皇家学院。”
眼前的少女不卑不亢，声音不大，但她的嗓音如黄莺一般婉转清亮。
戈雅·罗伯塔看她更不顺眼，语气傲慢地说：“没有姓氏的平民？别撒谎了，你们这种下等人是没资格进伊赫皇家学院的。”
“本来确实是没有的，不过我是个特招生。”奥莉维娅眨眨眼，仿佛对戈雅的挑衅一无所觉，满脸的真诚和无辜。
马文教皇刚才特意叮嘱了奥莉维娅，让她不必急着在学校里公开自己的神使身份。
“王城里也潜藏着不少敌人。”教皇这样说道，“而且……如果公开了身份，你恐怕就很难拥有平静的校园生活了，对吧？”他和蔼地冲奥莉维娅笑着。
马文教皇的考量她相当赞同，本来她也不想那么快就公开。
不过，如果学院里的人都是眼前这位贵族小姐的做派，那恐怕她的校园生活，也是难以平静了。奥莉维娅有些无奈地想着。
伊赫皇家学院确实有特招生的名额，也就是从平民中招收有特别天赋的人进入学院，但那通常几十年才会破格录取一个。
毕竟在这里，阶级之间的差异确实是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对于奥莉维娅的说辞，戈雅没有再质疑什么，只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平民女孩的嗤之以鼻。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家店不是你这种平民消费得起的吧。”
“啊，是海勒森先生陪我来的，他真的很有耐心，陪我挑了很多款式。”
奥莉维娅边说，边微笑着看向站在一旁的海勒森。
海勒森挑挑眉毛与她对视，回以一个“你又想搞什么事情”的表情。
这一幕落在戈雅·罗伯塔眼里，就是一对关系暧昧的男女在用眼神打情骂俏。
她立刻发起脾气来：“跟你们这些卑微的人待在一起真是有辱我的人格！看来这品味低俗的店，就该配你们这种品味低俗的人才行！”
说完这话，戈雅夺过仆从手中的裙装，第二次将它丢到地上。
然后，她表情凶狠地瞪了海勒森和奥莉维娅一眼，转身摔门离开。
奥莉维娅施施然走上前，从地上捡起那条可怜的裙装，拍了拍上面的灰。
“量身剪裁的裙子，她不要别人也没法穿了，真可惜。”她说着，转头对店主说道：“小姐，这裙子上面的配件，如果有我的裙子能用的，可以拆下来二次利用，我不介意。不过，也要拜托您多多辛苦，帮我尽快赶制出来啦。”
店主愣了愣，然后忙不迭点头：“好，好的，我一定尽力！”
*
“您本可以不用这样刺激她。”
送奥莉维娅回旅馆的马车上，海勒森突然开口：“戈雅·罗伯塔小姐在校内人际关系不错，惹她不高兴的话，将来的校园生活不会令您愉快的。”
“这位小姐能有那么好的人际关系，想必依靠的不是她本身的人格魅力吧？”
海勒森说：“她的父亲是皇帝陛下最信重的大臣之一。”
奥莉维娅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但完全没有产生畏惧之心：“依靠家世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如果只被表面的光鲜亮丽所迷惑，等到失去了这些，就会发现内在一无所有。”
海勒森听到这番话，愣了愣，看向窗边的女孩。
她拖着腮，正注目于街边的风景，但眼神却并不聚焦，好像是在透过那些景物回忆着什么。
微风吹进马车，轻轻拂起她乌黑的发丝。
明明马车内空间不大，两人相距很近，但海勒森却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很远很远。
就好像他们不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其实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海勒森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孩的异于常人之处。
一般来说，出身于贫民窟的人，就算表面上装得再强势自信，内心也总是自卑的。
就好像常年生活在黑暗阴沟里的老鼠，如果哪一天见到了阳光，反而会惊惧于那刺目的光线，畏缩不前。
或者是在弱肉强食的丛林中生存的野兽，残酷的环境让他们对自己以外的人和事物总是抱有本能的敌意。
贫民窟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的自卑，也使他们变得精神衰弱，对外界的风吹草动都过分敏感和防备。
但奥莉维娅不同。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着破旧，身材也纤细瘦弱，外表看与其他贫民窟居民无异。
但是她站在神像前时，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却让她显得与贫民窟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就站在那里，用冰冷倨傲的眼神看着所有人，就像神明俯视世间万物。
与别人交谈时也总是从容不迫，就算是在国王和教皇面前，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态来。
但与此同时，神使的身份也没有令她过分傲慢，在和没有恶意的人相处时，她也是温和的。
她好像生来就该是一位上位者，这样的气质即便是在王城的贵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这是贫民窟出身的人绝不应该表现出来的。
然而，无论海勒森如何派人仔细调查她的身世背景，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确实从小就生活在贫困之中，进入贫民窟之后也一直待在那里。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她？
海勒森想不明白，但也对此充满了好奇心和探索欲。
海勒森不得不承认，从他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台上少女的那一刻开始。
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她深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