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医生的话,闫母腿软得站都站不住,闫放忙扶住她,安慰道:“妈,我爸不会有事的。”

“放儿,你爸爸要抢救不过来,妈也不活了。”闫母一脸凄楚。

容家父母和容眉也忙上前安慰。

“不会有事的,亲家一定会醒来的。”

“他还没抱上孙子呢!肯定舍不得就这么走。”

“对呀!妈,你别担心,爸不会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聂良辰浑身发颤,在心里默默祈祷。

苏清晏握住聂良辰的手,她的手分外冰冷,触手生寒。

一两个小时过去,两三个小时过去,一分一秒都像置身在天堂和地狱的夹缝中,胆战心寒、煎熬惶恐。

抢救室的门慢慢开了,不知道开的是天堂的门还是地狱的门。医生走了出来,不知道迎接的是天使还是恶魔。

所有的人紧张地注视着医生,聂良辰屏住了呼吸。

“病人没有抢救过来,请你们节哀。”

医生无情的宣判,像把聂良辰扔进了冰窟里,让她从头冷到脚。

“老闫,老闫……”闫母几声哀恸,昏了过去。

闫放看向半米开外的聂良辰,他的目光沉痛,不忍,对上聂良辰的眼睛。

她的目光不安,无措,欠愧,也看着他。

闫放拿出手机,“喂!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有人杀了我父亲。”

病房外乱糟糟的一下静了。

容眉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聂良辰跟前,“啪”地一巴掌扇向她,一个字一个字像把刀子扎进她的心窝,“是你!是你推倒了我公公,害死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

心窝被扎出一个个洞,幽森的冷风呼啸穿过,只有黑寂的空冷。右脸红辣辣的一个巴掌印,聂良辰感觉不到疼,脑子里疯狂叫嚣的只有一句话。

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苏清晏揽紧聂良辰,抚上她被打红的脸,扫向容眉的目光利若寒剑,压沉的声音一字一顿,怒气喷薄,“这儿还轮不到你来嚣张,说话。”

平常不发威像只病猫,发起威来真有几分老虎的威严,容眉讪讪地缩回到容母身边。

“闫放,良辰她不是故意推的亲家公,当时的情况紧急,她根本就没想到。”容父着急地向闫放求情,放低了姿态,“你不要报警,爸求你了,良辰不是故意的,你别报警……”

容眉气愤容父,“爸,你这是干什么?聂良辰她杀死了人就该偿命,被抓去坐牢。”

“眉儿,良辰她是你的姐姐。”

“什么姐姐?我从来都没把她当过姐姐。爸你别忘了,上次妈说过了,你不和聂良辰继绝父女关系,我们就和你断绝妻女关系,你现在还要管她的事,就是不认我和我妈。”

容眉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容母脸色不善,眼神阴鹜。

容父为难地看向容家母女,又巴巴地看向聂良辰,捶打着憋闷的胸口,“你们是也要逼死我,逼死我,你们就开心了。”

闫放报警后,聂良辰和苏清晏、闫放被警察带到公安局。做完笔录,案情简单明朗,经过审批很快立案,聂良辰做为犯罪嫌疑人当场应被拘留,苏清晏预先请来的律师为她办理了取保候审。

从医院到警察局最后回到家,聂良辰一直处在懵昏麻木的状态,有呼吸但没生气,有动作但没灵魂,就像被一起意外车祸直接撞成的植物人,心脏正常跳动,生命体征正常,但失去了大脑的功能,没有意识、知觉、思维。

闫父的死太突然,太意外。她根本难以相信,不能接受。

“我杀人了。”

客厅里,沙发上的聂良辰眼神空洞,像具没有灵魂的洋娃娃,晦暗机械的四个字像是触

动后的机关,从她的嘴里发出来。

苏清晏轻轻地捧着聂良辰的后脑,额头抵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良辰,你看着我,看着我……你没有杀人,是不小心,是意外,是意外……”

聂良辰黑色的瞳仁映出苏清晏的样子,她无神的眼睛中渐渐有了一丝亮光,“阿苏……”

苏清晏哄着聂良辰在卧室睡下,她像婴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他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她的神精慢慢松懈下来,渐渐睡着了。

苏清晏担忧地看着睡着的聂良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手轻脚得起床。

书房,听到苏清晏要求聂良辰辩护无罪的律师表情肃冷,他在业界是出名的专攻刑事案件,胜诉率高达98%,经验丰富,从业来不少碰到复杂难打的案子。但不在最后一刻宣判,他从不会向自己的当事人保证一定胜讼。

“苏先生,据我了解的案情,还有医院出具的关于闫父的死亡原因,确定是因为摔倒而导致的后脑颅骨受损出血,因抢救无效而死亡。苏太太推倒闫父的行为属于过失杀人罪,但在案件发生的过程中,当时是闫父拿着剪刀要对你进行人身攻击,苏太太情急之下才推倒闫父,致其摔倒死亡,又属于无限正当防卫。根据《刑法》第二十条规定,无限正当防卫,是指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而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仍然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法律有明文规定,但在庭审的时候,往往一些行为发生很难界定,词语的定义又容易产生异议。我为尽最大努力为苏太太开脱罪责。”

案子侦破得顺利迅速,警察警察去了案发现场调查,当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场,看得清清楚楚,得到了很多目击者基本一致的证词,再去医院得到闫父死亡的具体原因证明,查清聂良辰过人杀人的犯罪事实。公安机关将案件的所有资料证据移送到人民检察院审查。

这半个月以来,苏清晏一直陪着聂良辰,把公司的事全都搁置在一边,陪着她去接受讯问,几乎寸步不离。

不时的受到讯问,一遍一遍去回忆事情经过,交待实情,面对严肃的办案人员。聂良辰不良的情绪进一步恶化,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吃不下饭,掉头发。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瘦得厉害,变得毫无精神光彩。

“良辰,你再吃一点。”苏清晏半勺饭半勺菜的喂聂良辰,劝她再吃一口。聂良辰吃下去,一会儿又难受干呕,把饭吐出来。

她反应强烈,苏清晏不忍心再逼聂良辰吃饭,又哄她回房去睡觉。他抱着她,摸到她身上突出的骨头,心如刀绞。

聂良辰的眼廓凹陷,眼圈一团青影,闭上眼睛,就是闫父倒在地上,地上流着很多很多的血,那些血流到她的脚底,像有了生命爬到她的身上,染红了她的衣服,染红了她的眼睛。

根本睡不着。

聂良辰抱紧苏清晏,在他的怀里汲取温暖和安全。

“阿苏,我会坐牢吗?”

苏清晏感觉到聂良辰的不安,也紧紧地抱紧她,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会的。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好的,相信我。”

暴雨过后就是晴天,黑暗过后就是黎明。所有的一切悲伤、苦难都会过去,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光明、美好。

人民检察院审判过后提交人民法院,人民法院受理,很快进行开庭审理。

以往都是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的庭审,如今聂良辰就自己站在庭审现场中,而且是站在被告人的席位。

严明肃正的庭审室,上面坐着清一色黑色制服,冷峻脸庞的法官。聂良辰不由自主地开始心慌意乱,眼睛在下面的旁听席去找苏清晏的身影。

坐在轮椅里的苏清晏一直注视着场中的聂良辰。曾经,他煞费苦心,做梦都想将闫放送上法庭,站在被告席的位置,接受应得的法律制裁。可现实多么讽刺,他推上法庭的是聂良辰,他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他的妻子,而站在原告席上的却是闫放。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看到聂良辰看过来,苏清晏的眼神变得柔软如水,露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小锤子“咚”地一声,庭审开始。

案情陈述完毕,原告人闫放的代理律师阐明事实,提交闫父死亡原因的司法鉴定书和相关证据,指控聂良辰的过失杀人罪。聂良辰的代理律师否认她的过失杀人罪,而判定她是特殊防卫。

案发过程中,在场的很多目击者都能够证实,闫父当时是拿着剪刀冲向苏清晏,其行为构成无限正当防卫当中的行凶。由此闫放的原告代理律师却提出异议,那只是一把小剪刀,断定行凶是夸大扭曲,言过其实,认为聂良辰的防卫过当。

剪刀虽小,但行为不慎,也完全能够杀人,属于凶器。并且当时闫父从进公司就情绪激动开始对苏清晏辱骂,在拿剪刀冲向苏清晏时是挣脱了两个保安的束缚,情绪愤怒失控,最关键是他冲过去说的“鱼死网破”四个字,依据可以定性闫父的行为是对苏清晏造成危害人身安全的暴力行凶。而苏清晏和聂良辰夫妻情深,在眼看丈夫生命受到威胁,聂良辰情急之下,推开闫父,是人之常情,正常的反应。她推开闫父的行为本意完全是免于自己的丈夫受到人身危害,属于特殊防卫。

律师又说明在从整个案发到开庭审判前,闫父摔倒在地被送到医院救治,她一直紧随其后,没有逃避责任。在报警和后续的调查中,也是如实说出实情,没有隐瞒说谎知情不报,

积极配合办案人员,认错态度良好。

坐在前面审判的三名法官左右小声交流。

“咚”地一声,审判长手里的小锤子砸下,宣布暂时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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