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唐子高提前和唐母交流沟通过,下班后会带一个人去唐家,麻烦她针灸治疗。

唐母本身是中医,唐父原是儿科医生,后改做医疗器械生意,儿子唐子高也是医生。医者仁心,他往她这里带病人治疗她欣然同意,也不意外。

但当唐子高牵着唐笑笑,和聂良辰一起踏进唐家大门,唐母还是感到一点意外。下午和唐子高通话,她是本着一名医者,询问了来人的年龄,性别,病症一些基本信息。早知是一个较年轻的女人,唐母不是意外这个,而是觉得,他们三个一起出现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一家人的感觉。

若不知道实情的,看到他们三人一起的这副情景,定然会误会了去。

再看唐笑笑同聂良辰讲话,言语之间的神态,笑容,看着是喜欢她的,显然两人不是刚熟悉。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病人,但依现在的状况来看,明显不是。

唐母满腹疑问,但还是先顾正事,为聂良辰治疗。

唐笑笑揪着唐母的衣角,仰着小脸请求,“奶奶,你等会给聂阿姨扎针轻轻的,她害怕疼呢!”

唐母忍俊不禁,“笑笑放心,不会疼的。”想到自己的孙女之前怎么恶作剧那些相亲女,现在却这么维护聂良辰,仅这一份不一般,她看聂良辰的眼神也不一般起来。

唐家有一个房间,是专做针灸用。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唐母先是看聂良辰的眼圈、面色、听她声音,问她病情,最后诊过脉,就知道她失眠严重,而且平时抽烟喝酒。失眠是因她痰热内扰,多因思虑太过,所求不得,肝气郁结,木郁乘土,脾运失司,聚湿生痰;再是胃气不和,肠胃受损,宿食停滞,酿成痰热。

唐母让聂良辰平躺在按摩床上,洗好手,取来工具包,先用消毒水消毒她的耳内,用镊子夹持着掀针针柄,对准耳穴,垂直刺入,针柄平整留在皮肤,然后用胶布固定。

“聂小姐,我给你耳朵埋针的地方,每天你自已按压3~4次,感到轻微疼痛、胀、发热为佳。不要同时按压,每次一只耳朵,双耳交替。”

耳穴埋好针,唐母又依次从聂良辰的百会穴,风池穴、腰俞穴、太溪、气海、关元、足三里、三阴交、涌泉穴,从上到下,按摩各个穴位。

“聂小姐,耳内的埋针3~5天换1次,2次为一疗程。疗程间隔5天。疗程间隔期我再给你进行刺血。现在的穴位按摩每天两次,你明天再来。坚持治疗,会见成效。”

唐母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平详的声音慢缓,聂良辰觉得整个身体极度放松,长久遭到折磨的精神得到了解放,她微闭着眼睛,觉得如置草地暖阳下,舒服得想睡。

针灸完,唐家父亲再三挽劝聂良辰留下吃晚饭,聂良辰不好意思地留下来,在厨房里帮着唐母准备晚饭,唐子高和唐父在书房辅导唐笑笑做作业。

洗菜、择菜、切菜,聂良辰都做得娴熟,看来是会做饭,唐母悄悄打量着她,对她添了一分好感。

在刀菜案板的碰撞声中,唐母问及聂良辰是哪里人?结没结婚?和唐子高怎么认识的?

聂良辰都一一照实回答。

得知聂良辰离婚,唐母的心思就像锅里烧热的油,“嘣嘣”地不停跳响。

唐母唐父都是慈祥和善的人,平易近人,好相处。在饭桌上,很照顾第一次来家的聂良辰,不让她感到拘谨。

吃完饭,三个人又一起离开。

唐父在客厅看电视,唐母端盘洗好的葡萄过来,随口道:“今晚来的这位聂小姐是子美的助理,接过几次笑笑回家,我看笑笑蛮喜欢她的,晚饭她单给笑笑的白粥上面撒了一层肉松,蒸了鸡蛋羹,那嫩黄的鸡蛋羹里她加了火腿粒、青豆、滴了几滴香油,颜色看起来缤纷多彩,看得出十分用心,素来挑食的笑笑可是吃得一点不剩。而且这聂小姐呢?离婚了,现在也是一个人。”不过,她在餐桌上暗自观察,只是没觉得唐子高和聂良辰之间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母的这一段话信息量很大,唐父边听边看着电视上正关键的足球比赛,嗯嗯地点头,没发表一句话。

唐母拍拍唐父的胳膊,“你别光顾着看比赛,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进去?”

唐父从盘子里拿了一粒葡萄喂到唐母嘴边,“你再上心着急子高的事,也不能揠苗助长,强人所难,凡事要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放宽心。”他们夫妻多年,妻子弦外之意他一清二楚。

之前,聂良辰对新闻摄影记者的认知还停留在许多年前的老观念里,认为新闻记者就是拍照,写稿,采访。而随着网络新媒体的兴起,大行其道,很多纸媒报刊纷纷倒闭,新闻媒体传统行业都逐渐转型。进了“热点”,聂良辰才知道现在的新媒体早已经不需要传统摄影记者,而是需要会拍视频,会剪辑,会写稿的全能型影像记者。摄影记者出门采访会带三脚架,摄像机,照相机,航拍机,有时还有360全景相机。

在这之前,这完全是聂良辰想象不到的事情。并且现在行业压力大,竞争激烈,从业者也大都是男性。现况与当年年轻时的理想大相径庭,她欠缺的太多,长路漫漫且艰辛不易,不是光自己有一番决心和热血就能达到。现在在“热点”,聂良辰是可以接触到一手的新闻资料,自己研究学习,开会讨论时,她能偷偷听一点,但没有人指导,只靠她自己,就像盲人摸象。

每天看到那些记者热血沸腾,忙碌奔波,为一条条新闻,焦灼努力,熬夜奋战。聂良辰无比羡慕,心里强烈的愿望像星星之火燎原,她也想像他们一样。

又一个如常上班的早晨,聂良辰泡好一杯咖啡,唐子美准时准点进到办公室。

“唐总。”聂良辰下定了决心,“我想跟你谈谈。”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着公司的记者学习,做新闻,我可以一分工资都不要。”聂良辰努力为自己争取机会,“唐总,我真的很想有一次学习机会,成为一名摄影记者。”

唐子美喝一口咖啡,表情平常,“大学你学的是新闻专业,毕业后你没有选择做记者,却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隔了这么多年,你又想成为一名摄影记者?”

聂良辰的眼睛慢慢垂下去,目光毫无聚焦的落在前方的白墙上,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悲伤,“我母亲生前是一名新闻记者,我大学选学新闻专业,也是受她影响。毕业时,我本来是打算做一名记者,可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放弃了。现在重拾当年的理想,我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的人生中,她曾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抛弃理想。而现在,她想为自己的理想,一顾一切。

同为女人,聂良辰却像经历世事的老人,有种悲凉,沧桑感,唐子美能感觉到她所说的发生的那些事会是曲折坎坷,痛苦悲伤的事。

“你真的想好了,也做好准备了吗?”

聂良辰郑重地点头。

自第一次去唐家做针灸,每天下班聂良辰都会去,唐子高要不加班,就和他还有唐笑笑一起去。治疗费她坚持要给唐母,每次去都会带水果糕点。唐家父亲、唐子高、唐笑笑,唐家的每一个人,她也越来越熟悉。

唐家的大家庭,母慈子孝,互敬互爱,和睦美满。在这种良好的家庭环境生活,唐家的每个人由内而外呈现出的就是幸福快乐的一个精神状态,就算是离了婚唐子高,没有母亲的唐笑笑。

就像列夫.托尔斯泰说的那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孩子的成长结果都来自于家庭的氛围影响,父母的教育所得。

针灸治疗有了两个疗程,见效明显。原本晚上聂良辰能睡上三四个小时,而且睡睡醒醒,现在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并且睡眠质量高。但针灸治疗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因为工作的变动。

在跟唐子美谈过后,她给了她一个机会,给她调了岗,调她到社会新闻组,让一位资历深的记者带聂良辰。

现在基本上,聂良辰每天都在外面跑,背着沉重的器材,赶案发现场,跑新闻。回家时筋疲力尽,腿脚酸痛,困得倒床就睡,很少再失眠,梦境从苏清晏、血、容母容父变成了要跳楼的民工,一张张照片,图片处理软件……

每天都很累很疲惫但却很充实很满足。

这天聂良辰买了不少东西来唐家,向唐母表示感谢,“唐阿姨,这段时间谢谢你给我治疗,我的失眠好多了,以后我工作忙,就不来了针灸了。”

从外表,唐母也看出聂良辰的变化,气色好了,黑眼圈也浅了,原本欲欲寡欢的一个人变得生气勃勃。

十多次的治疗,她对聂良辰从陌生到熟悉,慢慢相处出感情,从心里也多了份喜欢,“不来针灸了,但你以后可以常来做客。你在这里也没有朋友亲人,就把叔叔阿姨当亲人。”

在唐家,聂良辰得到的不仅是治疗,还有温暖,一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家庭温暖,唐家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对她,她也真心喜欢唐家的每一个人。

聂良辰走后,唐母给唐子高打了电话。她一直按捺住自己,等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没再给唐子安排相亲,可这么久,看着唐子高有时送她来送她走。别的,和聂良辰像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揠苗助长,强人所难,唐母就想问个清楚。

“聂小姐今天来了,说失眠症好得差不离了,以后不来针灸了。我看着她是蛮好的,最难得是她对笑笑好,笑笑也喜欢她。我和你爸爸也不求什么家世背景,现在就希望你找一个能居家过日子的,真心对你好对笑笑好,能照顾你们的。当然,前提也得你喜欢,合你心意……”

唐子高边听电话,一路边往没人的楼梯间走去,刚拉开楼梯门,他就听到电话那头唐母彻底挑明的话,“儿子,你给妈交个实底,你到底对聂小姐有没有想法?”

唐子高顿时一怔。

安全门“砰”地一声闭合,电话两端都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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