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目露挣扎,鼓着嘴气喘如牛

忽地,他大声的骂咧了几句,抄起地上的行囊转头就往洞外走去,“夕盈,跟上我,咱们不走了,回家!”几步后,还未能听得身后有脚步跟上,他立时转了身见到还在洞口处站着的小丫头面露几分愕然,

“怎么了丫头,我们不出去了,回家去!”说着又要往回去拉着夕盈。但不成想,小丫头此时竟跐溜地躲开了几步,脆生生的看了眼许寒后疯摇着头,不愿离去。

许寒更加错愕,愣然地低着头瞧着丫头的小脸,不知道夕盈的举措到底是何用意

“不行!娘亲和爹爹说哥哥要是不去高高山那边就会死,他们说夕盈应该陪着哥哥一起去出去,他们说夕盈和哥哥应该在外面生活,他们还要夕盈好好照顾哥哥!”小丫头冲着许寒大声地叫着

少年呆住了,他愣愣的瞧着气冲斗牛的夕盈,心念着原来这丫头一切都知道,原来秋叔秋嫂还有村中的大伙们也都早就知道,只有他一人闷在鼓里

小丫头人小鬼大的插着腰,看这架势倒是有几分像她的母亲。说完后夕盈便闭上了嘴,与少年静静的对峙着不肯妥协!

终地,许寒动了。他走上前去蹲了下来要将夕盈抱在怀里,只是鬼精的小丫头此时却不肯让他触碰,又尖啸地往后退了两步,背靠着通道满脸防备!

许寒微笑着说话,声音微微沙哑“好了好了,哥哥答应你,我们不回家了,哥哥现在就带你出去,哥哥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你带出这个地方!”

小夕盈尚且听不出许寒话语中那深刻的意味,只是明白了老公公似是要继续向前走下去!她重重点了点头,主动走进了许寒的怀抱,待许寒将她抱起后,她瞪着许寒的眼睛,用着稚嫩的声音,语气却极为认真的说道,

“老公公一定要活下去!”

许寒嗓音更加沙哑了,他回视着小丫头,也认真的保证道“夕盈放心,不论如何,哥哥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少年将行囊斜垮至身后,两只手拥护着小夕盈,转身后深深的看着虚无中闪烁的晶莹阶梯,看着它一道道数之不尽直入天际的梯级,而后一声喟叹,终究迈开的步伐

或许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许寒向下俯视,只依稀见得承载万物的大地变成了模糊的灰影。他多望了几眼,顿觉眼前虚影重重有些发晕,又加之精神疲乏,四肢酸痛难耐,一个不慎便向前扑倒,跌趴在了通天阶梯上。

夕盈只是幼儿,早就在少年怀中沉沉睡了过去。如今这一颠簸,小丫头闭上的眼眸忽地动了动,而后身子左右摇晃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揉了揉惺忪睡眼,夕盈发现老公公竟趴在了自己身上。她觉着有趣,咧开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揪着少年散落的长发凑上去吭叽吭叽啃着许寒的鼻子

“呼呼”

许寒本就气虚,自然有些不耐。他偏开头颅跪在梯级之上,小心翼翼的将夕盈抱下后紧贴着岩壁,然后卸下行囊后坐在了外侧。

“老公公,夕盈饿了,夕盈要吃东西!”小夕盈醒了便片刻不肯安歇,她拽拉着少年兀自闹个不停。

听得夕盈一说,许寒也顿觉腹中闹腾着不歇,喉咙干涸的似要裂开,细细想来已有近一日未曾进食,只不过这洞界之中尚有元气流淌,他呼吸吞吐之下留的丝毫被身躯吸收,故才勉强坚持到了此刻。

秋叔秋嫂只为夕盈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衫,剩下的便是些零碎的玩物。想来是与自己父母亲早已协商了妥当。

解开了自己的行囊,先入眼的也是禾女为他浆洗的些衣物,那残余的清香让少年疲惫的精神也稍稍振奋了些许。掀开了叠的整齐的衣衫,一个上下皆一尺有余的竹篾编织而成的箱子硕然入眼。

打开箱子,里面摆放的是已腌制好的肉干,面饼之类的食物。许寒微微沉默着,感触不已。因已占了大家不少便宜,故许寒猎得的那只灵狮幼崽他也一直未曾过问。没成想父母和长辈们还是悄无声息的塞给了他。

忽然,许寒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堆尖的肉干旁那颜色晦黄的茶盏,“这这不是老祖宗那可化须弥戒子的神奇之物吗!”

拿在手中来回细看许久,心中仍有几分不敢相信。许寒自小在老人身边长大,数年来见得老人身边唯一一直陪伴之物也只有这堪称奇物的茶盏,而如今老人家他竟是将此物赠予他,这让少年心生些愧疚之意,悔不该那日在老祖面前出言不逊,而今离了村子,竟也未去向老人家告个别

少年暗自神伤之际,夕盈可没那般多的情绪,她一手攥着肉干,一手抓着面饼吃的是不亦乐乎,那灵狮的幼崽内蕴元气虽然不它的母亲,但怎么说也是灵兽之身,没啃食几口,小丫头便打起了嗝,而后径直把手中残余的食物往箱子里一扔后,便去抢夺少年的茶盏,咕咚咕咚喝个痛快。

许寒可不敢任由她这般肆意挥洒,路途这般遥远,许寒也不知老祖这盏中到底被装了多少水,若是半途消耗一空,求死个痛快那许寒也只能抱着夕盈跳下这深渊了。

夕盈被许寒夺过盏茶十分不忿,闹了半天也没能如愿,背过身躺在阶梯上又去坐着自己的美梦

看着呼吸渐稳的小丫头,许寒眸中有些许暖意。他轻手轻脚取出自己的带的衣衫为她盖上,又在身下厚厚垫了几层后才放下心来。

接着少年默默捡起夕盈扔在竹筐内吃的半剩的食物,放进嘴中咀嚼了起来,细细体味这可能许多年也无法再触及的乡味

实在忍耐不住了,许寒才小心的从粗瓷盏中抿了几口水润润喉咙,而后静静看着侧身无垠的洞渊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依稀觉得少年眼角的轮廓不知何时重了几分

睡着的小夕盈依旧横行霸道,沉思的许寒被她一脚踹出了沉默的境界。少年无奈的笑了笑,取出衣带将她栓在了自己腰身,而后又将自个固定在冰冷的岩壁之上,然后躺下了半边手搂住了小丫头,

“晚安,小家伙”

他说道,然后缓缓的阖上了眼眸

永无止境的沉积与似乎永远走不尽的阶梯,许寒已不知自己攀了多久,若不是身边还有夕盈相伴,估计他早已疯魔着跳下了已是深不见底的阶梯。

似乎过去了一个月,又或是两个月?

许寒已记不清了,他抱着夕盈沉默的行走在微烁的晶梯之上,身后的路是斑驳的血迹。他的脚底与膝盖处早已糜烂不堪,染红了所有的衣物

休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倒下时少年都想永远的闭上眼睛再也不去管任何事情,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始终在提醒着他,

“你不能将夕盈留在这里”

这个声音支撑着崩溃的许寒一次再一次的狼狈爬起身来,一寸寸的挪动着步伐向上攀去!

起初之时,许寒尚能将她搂在怀中,可之后便只能见小丫头束缚在背上,用手拖拉着二人的行囊

已不记得何时小夕盈开始的哭闹,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受得了这般无止境的煎熬,她哭着要回去,她想爹娘了

甚至有那么极短暂的一瞬间,许寒甚至想抱着夕盈一起跳下去,结束这残酷的路程,幸好最终他还是清醒了过来,否则即使魂入九幽,万世轮回成畜,许寒也无法洗清这份罪孽

小丫头嘶声裂肺的哭闹了很久,直至最后已哑的再也无法说出话来。可是许寒没有办法,有些路你可以选择拒绝,但若是踏上了,那便再也无回头的余地了

夕盈沉默了,幼小的心灵之中似乎萌发了成熟的种子。她终是稍稍的明白许寒所说的很久到底是多久,那真的会是段很久很煎熬的时光。她不愿许寒再背负着她,而是手脚并用的与少年并列着,一点一点地爬向前路,直到她再也爬不动一寸后,少年又将她背在了身后。

即使许寒可从这洞中汲取些许元气补养肉身,即使他每日只吃极少的食物,大部分都留给了夕盈,但那盈满的竹筐还是未能避免渐渐空旷的命运。好在这茶盏中的清水二人一直未将饮尽,否则这万古不变的洞渊世界中,将会多出两具干枯的尸体,或是绽放出两朵血色之花

许寒不知道余留的食物还够二人支撑多久,他别无选择。

眼睛似乎已无法张开,意识始终处于模糊之中,但身躯还遵从着本能的意愿向前挪动着,每跨上一个阶梯,都要花上许久许久的时间

小丫头趴在许寒的背上,此时似是在沉睡,原本粉透胖乎乎的脸颊已是变得黯淡无光,变得平滑,看起来像是突然长大了几岁一般沉睡之中,她枯白的嘴唇还在微微的蠕动,像是在呼唤着自己的爹娘

“砰~”

又一次的跌倒,许寒五体投地久久未动,溪流般的血液流淌而下小丫头没有醒,她早已习惯了这般的动静。

呵呵,或许这是为了考验自己吧

少年脑海的深处还在有着微弱的意识在活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那古仙为何会用这般愚蠢的方式来帮助少年跃过神峰,他也许是为了考验许寒是否有这个资格,有这份大毅力

若是没有,要么继续安然的待在与世隔绝的村落,要么就干脆地身死在这半路之上

老祖宗想必是知道的,那他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考验自己吗许寒看不透

终地,少年动弹了下。收缩着痛的已无感觉的腿脚,手臂支撑着抬起了头

前方忽有异光闪烁,那不是这晶莹的阶梯散发的微弱光芒。少年眼眸亮了一些,他趴在了阶梯上,用脚奋力的向后蹬去,手臂向前够捞着,用着犹如蜗牛般的速度向前蠕动蠕动

许寒看不清这最后的路程有多远,也不知花了多久时间,他只知道不停的向前一寸寸一分分的爬着

最后,少年与那屏障相视,然后慢慢地回头看着趴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咧着嘴微微笑着

“夕盈,哥哥带你出来了”少年说道。

最后,他用尽了周身的气力迈出了这一步,身躯渐渐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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