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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右翼所到达成都府之时,正赶上风雨交加,空中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云压在头顶,大雨瓢泼而下,转瞬便将众人浇了个精湿。众人借着这恶劣天气的掩护,悄悄摸进山贼营地埋伏好,伺机而动。

秦良玉的位置离贼窝最近,是以瞧的也是最清楚。山贼的盘踞点虽小,但兵器库、粮库等地方一应俱全,并有重兵在此处把守。当然,这些装备同粮食不用多想,都是前些日子从重庆卫抢来的。

众人心中甚感愤怒,皆提起了拳头狠狠瞪着前方提着灯笼巡逻的山贼,但因没有得到秦良玉的命令,也只能耐着性子待在原地静候指示。

大雨整整下了近一个时辰才停,此时山贼们睡的正香,秦良玉引燃火筒,左臂向前一挥:“上!”

右翼所众军士提着各自武器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如离玄之箭,冲向山贼老窝。

站哨的山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发蒙,少顷才想起胸前佩戴的轻哨,正要放到嘴边吹响,便被一人从后勒住脖颈,而后以刀弑之。

右翼所众军士分工明确,连弩为掩护,长刀盾牌为先锋,只一会便将把守粮库同武器库的山贼放倒在地,遍地陈尸,血流成河,众人深感快慰。

尚在休息中的山贼们不乏机警之人,听到屋外有异响,从通榻上跃起,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一边叫起其余山贼一边向后院跑,后院有高台,若眼下命人守住那高处,而后万箭齐发,右翼所一时也无法近身。理想总是十分的丰满的,但那只是理想,山贼刚一从后门露头,便被右翼所的军士一箭刺穿头颅,大睁着眼轰然而倒。

秦良玉负手站在后院的高台处,淡淡瞧着毫无章法的山贼一部。他们尚抱有侥幸,仍是顽死抵抗,有一手无寸铁的山贼,蹑手蹑脚走近正要砍杀一山贼的军士身后,正要偷袭时,秦良玉顺手摘下身旁一截枯枝,发力朝那人甩去,只见半臂长的树枝自山贼胸口穿过,而后山贼再无声息。

战斗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除去山贼统领与其副手被生擒,其余山贼全死在战中。

秦良玉手握长剑,问:“你们是谁的部下?”

统领朝秦良玉的脸上啐了口唾沫:“我去你奶奶的。”

秦良玉不恼,用剑鞘狠狠撞了统领的下颔,一声微弱的响声过后,统领下巴再也闭合不上,牙齿也掉了几颗,满口污血。

“说,你们是谁的部下?”秦良玉又问了一遍,视线扫过面上已无人色的山贼副手时,扯出了抹笑:“说了,便留你们一条命。”

副手咬了咬牙:“是四川……”话未完,便被突然使力挣脱钳制的统领一拳砸在胸口,竟当场便死了。

“想从我这套出话来,你痴心妄想!”统领抽出身旁军士的长刀,一边后退一边警惕的望着秦良玉。

秦良玉不屑的冷哼一声,挥出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剑鞘乃精钢所制,两边锋利无比,但见长剑凌厉如风,呼啸而过,统领上半身从身体分离,重重落在地上,双腿仍呈站立之姿,良久才缓缓跪下。

成都府一战,重庆卫右翼所一千人取山贼部共近两千人,其中只有七人受了轻伤,并如数讨回之前山贼从重庆卫夺走的粮食与武器。

此消息一经传出,坐镇重庆卫内的一众等着瞧热闹的官兵皆闭了嘴,再也笑不出声。重庆卫指挥使又派左翼所前去接应秦良玉,两营人马四日后押解钱粮等物资安全抵达。

秦良玉立了功,不日朝廷便传旨擢升秦良玉为从四品宣武将军,任重庆卫中军所左副将一职兼右翼所主将。

重庆卫中的精兵皆在中军所,上面这道圣旨一下,军中哗然一片,唯有右翼所众军士振臂高呼,面上带着由心而发的喜悦。秦良玉站在人群最前,皓齿微露,唇角也绽出抹笑,笑容如穿云之光,如春回之暖,瞧着一同出生入死的众位兄弟,秦良玉心头亦是轻松不少。

接旨后,秦良玉隔日前往中军所主将处报道,门口侍卫见了秦良玉,恭敬行了一礼。

“宣武将军稍等片刻,将军刚刚起身。”

秦良玉抬头瞧了瞧天色,此时已是天光大亮之时,这马千乘身为一营主帅竟才起身,未免太视军纪如无物。她沉着脸又在门外等了片刻,这才听到里面传来允进声。推门而入,入眼是一道颀长身影正低头扣着腰间玉带,她揖手行礼:“属下参见明威将军。”

马千乘扣好玉带,这才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笑意盈盈的瞧着秦良玉:“玉玉啊,几日不见,生分了不是。”

秦良玉闻声猛然抬头,而后倒退两步,指着马千乘道:“你……”

“唉!”马千乘轻轻将秦良玉的手握在手中揉了揉:“我知道你想念我,我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秦良玉奋力将手从马千乘手中抽回,有些难以接受眼前这无赖竟是自己心中英雄一事,当下失魂落魄跑了出去。

马千乘在屋中朗声而笑,心情甚好。

自打成都府一战,山贼受创严重,好一些时日未再出山为非作歹,倭奴们亦是老老实实窝在自己地盘,许久都未再惹出什么是非。大明承平,最为开怀的当属百姓们,前段时日日渐冷清的街道此时又有回暖之象,各商贩重又开门纳客,孩童们当街穿来跑去,好不热闹。因是非战时,军士们也重操起自己的主业,下地种田,自供自给,说来众人身为正规朝廷军,插秧的本事竟盖过专以此为生的百姓,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秦良玉跟在马千乘身后,走在田垄之中。

“许久未有此太平盛世了。”马千乘似有感叹。

秦良玉抬了抬眼皮:“这些都是表象,若不将山贼背后那人制服,怕是日后形势更为严峻。”

马千乘步子一顿:“玉玉啊,你怎么就不能阳光一些?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容易没有仗打了,我们说些轻松的。”

“唔,属下告退。”

秦良玉抱拳,而后便要走,被马千乘一把扣住手腕:“你姑娘家家的,怎么如此不懂情趣?我们再聊几个铜板的,我有些闲得慌。”

秦良玉冷眼瞪着马千乘:“将军自重。”

“唔,你这个问题倒是将我难住了,我也并不知自己有多重。”马千乘说完顾自弯腰笑的直流眼泪,抬头见秦良玉还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尴尬的收起笑意,撇了撇嘴:“不解风情。”又怕真将人气走了,识相的转移话题:“马上便是重阳佳节了,你说你送我些什么礼物好呢?”

秦良玉正要答话,偏头便见一人从东面小跑过来,而后一头扎在两人身前行礼:“属下见过明威将军、宣武将军。”

马千乘抬了抬手:“起来吧,有什么事?”

那军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石砫宣抚使马斗斛马大人来信,交待明威将军尽快阅览。”

军士走后,马千乘面色凝重的瞧着秦良玉:“我的右眼皮怎么一直跳?”

秦良玉斜睨着他,声音低沉:“大约是有好事要来到。”

马千乘冷哼一声,忿然转身,背对着秦良玉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从信头瞧到最后落款,而后将信朝秦良玉手中一塞:“你说的好事,你瞧一瞧。”

秦良玉展信粗略瞧了瞧,原来是谭彦相前日被人从狱中劫走,至今下落未明。

秦良玉拍了两下巴掌:“这份重礼,虽说不是属下送的,但不知可对将军胃口?”

马千乘转瞬换成副笑面:“对极了我的胃口,忘了同你说,你当日离开石砫之后,不是给徐时留了封漏洞百出的书信么?这事最后还是我给你善的后,我说你乃可塑之才,是以将你调往重庆卫,跟在我身边历练,于是此番我回去找谭彦相,你这近身伺候的近卫,是不是应当同往?”

秦良玉摊手:“属下并未有正当的理由与将军一同去,是以……”

马千乘拦住秦良玉的话,双眼弯成月牙:“不过是编个理由,这事包在我身上。”

马千乘与秦良玉去到石砫已是一日之后的事情,柳文昭收到秦良玉要来的消息,躲在游廊转角处咧着嘴偷笑了好几个时辰。

秦良玉此番来石砫,顶的是马千乘近卫的帽子,是以他们父子团聚吃饭时,秦良玉不便上桌,柳文昭闻讯只差笑的背过气,亲自下厨做了好些饭菜,而后偷偷将秦良玉带到自己的房中,将饭菜朝她手旁一推:“这是我做的,快尝尝。”

一整日的奔波使秦良玉饥肠辘辘,此时再见满桌佳肴,秦良玉道了谢后,提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这厢吃的正开怀,外面便传来马千乘略带伤怀的声音。

“文昭啊,这么些年,我从未见你亲自给少爷我洗手做顿饭,我当真是白疼你了。”

秦良玉被菜噎了一下,听柳文昭哀怨道:“将军啊,幼时你被先生罚抄的兵法,可都是奴家代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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