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齐齐指向了杜明,道:“都是他的!”

杜明一时百口莫辩:“这,这不是我的。”

袁艺看了看杜明,又看了看那几个男生,想了一会儿后,指着杜明问那几个男生道:“都是他的?”

几个男生拼命地点着头,强调道:“你看他手里拿着那么多,不是他的又是谁的?”

“是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原来这么龌龊。”

“也难怪,一看就是小地面出来的,当然什么都没见过……”

几个男生异口同声地编派着杜明,杜明本就口拙,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你们……”杜明一时气急,却无法插话。

“好!”袁艺打断道:“这事儿可是违了校规的,要是报上去,保卫处的老师就会马上过来处理,真这么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如这样……”袁艺笑着,在地上刨了个坑,指着那些碟对杜明说:“你要是能把这些碟都砸碎埋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往上报了,这公平吧。”

杜明一听,心头一喜,立即三下五除二地把手里的碟砸得粉碎,然后埋在了袁艺刚刚刨开的坑里。

杜明越埋越嗨,眼神中露出了难掩的喜色。与此同时,刚刚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却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心疼着,就差没哭出来了。

袁艺在一旁看着,不禁勾了勾嘴角,但还是忍了下来。

“砸完了么?”袁艺凑过身来,看着被填满的坑,轻声问道。

杜明抬起眼,与袁艺四目相对,点头道:“嗯,都砸完了。”

“行,那这位同学,你先回去吧,”袁艺转而对几个男生道:“在宿舍后墙集会,是要回保卫处写一份检讨的,请大家跟我们去一趟吧。”

这几个男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是丧气之色。没办法,不过写几句检讨罢了,好过说发现私下里租碟,闹到被开除就惨了。孰轻孰重,几个心痛不已的人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便都央央不悦地跟着去了。

几个男生跟着自律队的男队员朝保卫处的方向走去,袁艺则稍迟了一些跟上去,临走时对杜明说:“我知道,那些碟不是你的。不过现在他们也受了罚,这些碟在外头租挺贵的,这下砸成这样更要赔上不少钱,再加上到保卫处写个检讨认个错,也算是罚得差不多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不与他们计较啦!。”

杜明顿时心生出满满的感激。

自从他从学以来,就常常遭受一些人无端的质疑或者无谓的嘲笑,这些事虽不大,但于他而言却在日渐累积中成了一种无形压力。

有时候,杜明甚至认为这将会是他人生当中的一种常态,虽然他很排斥这种想法,但却苦于无法排遣。

然而,今天的经历却格外地不一样,袁艺是这个学校里,或者说是这座城市里第一个相信他的人,也是第一个主动出手帮助他的人,这对于他来讲,至关重要。对于此时的杜明而言,袁艺今日的出手相助,更像是一道不期而至的彩虹,挂在了杜明原本晦暗不明的天空中。

事隔多年后,杜明依然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见着这道彩虹时的欣喜和感动。

“谢谢你!”杜明犹豫着,在袁艺转身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袁艺转身,看了杜明一眼,留下了一个清澈如水的笑容。

杜明目不转睛地望着袁艺走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时才转身离开了。

在此后的两月里,袁艺和杜明再没什么交集。只不过,袁艺在每周五下午的校园广播中主播的一个叫《诗意绵绵》的版块节目有了一个忠实听众,那就是一直都安安静静地,不曾过分崭露头角的管理系新生——杜明。

很快,第一学期的期末快到了。

大一头一学期,刚从高考的牢笼里放出来许多同学都趁着刚上大学的新鲜劲儿玩了大半个学期,学习热情和勤奋度跟高三相比起来,自然不受待见得很。眼下到了考试季,面对学分的召唤,同学们纷纷重拾高三的状态,开始拼命地恶补课程,因此,自习室人满为患,原本空荡荡的图书馆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袁艺同样不可避免地加入其中,夜色刚刚升起,她便带着几本书往图书馆去了。

杜明一早就到了。他一向不大习惯带太多的书或其他物品出门。今天也是一样,不过带了个水杯就过来了,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管理学相关的著作找个位置就坐下,开始翻看起来。

袁艺进来的时候,自习桌已经被占满了,只有在角落里,有一个位置空荡荡的,只见台面的一角放着一只水杯。袁艺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位置空置着,于是便轻手轻脚地坐了进去,生怕惊扰到周围的同学。

然而,这个位置却是杜明的。他只不过把刚刚从书架上拿出来的管理学书籍放回原位,又再次拿了一本出来而已。从书架回来的杜明一抬头便看见自己的位置被袁艺“霸占”了。

他凝神望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走过去把水杯拿回来的打算。只是在原地寻了一个角落,倾身靠着大大的落地窗户,翻开这本新书看了起来。

袁艺只顾着埋头复习自己的马哲教材,大脑里为马克思恩格斯的伟大理论高速运转着,对于在自己身旁悄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留意到。

直到夜深了,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袁艺才伸了伸懒腰,发现放在台面右上角的水杯一直没人来拿。正当她打算拿着这个杯子交去图书馆管理处时,一只白晰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并握住了水杯。

袁艺顺势望去,一张清俊但略带腼腆的脸映入眼帘,还伴着客客气气的声音说道:“我可以拿走我的水杯了吗?”

袁艺一愣,回答道:“哦,可以。”后又仔细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道:“是你呀!原来这是你的位置啊?真不好意思。我……”

“没事,谁坐都一样。”杜明说着,拿着水杯,冲袁艺笑了笑说道。

“谢谢!”袁艺看着杜明,心中带着感激和愧疚道。

“不客气。”杜明望着袁艺笑了笑,闭馆的声音再次响起,杜明回过神来道:“不走吗?灯快熄完了。”

“对哦,赶紧走。”袁艺赶忙收拾好东西,赶在熄灯前离开了图书馆。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袁艺总能在图书馆碰到杜明。奇怪的是,在偌大的图书馆里,袁艺寻来寻去,总能发现在杜明的边上会有一个位置空着没人坐。漫长的复习夜,没个桌椅还真是吃不消。就这样,杜明与袁艺“凑巧”地在一块自习了两个多星期,其间虽然两个人都没说过什么话,但却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种巧合。

时隔多年后,袁艺才知道,这份巧合,是杜明私下花了心思换来的。他每次都早早到图书馆自习,并在自己座位旁边放上一本记事本占着位置,有人过来便告诉人家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其实,他是特意为袁艺留着的。

而袁艺却并不知道,也没心思去细想这些与众不同,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与这位普普通通的、不怎么起眼的同学之间还挺有缘份的。当然,此时她所理解的缘份是萍水相逢的缘份,而不是谈情说爱的那种缘份。

两个多星期过去了,袁艺几乎每天都是图书馆的灯快熄完的时候才离开图书馆的。那时天冷,几乎没有多少学生愿意留到最晚的时候才离开,所以回去的路上人其实并不多。

袁艺把身上的大衣往里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图书馆,融进了凌冽的夜风中。

从图书馆到宿舍,要经过一段不短的灌木枞,树虽然不大高,但却有碍视线,看不清木枞里会不会有异常的动静。

这段时间,在学校的BBS上流传着这样一则令人毛骨悚然的段子,说这个校区在改造前原来是个医院,图书馆的位置原来是这个医院的停尸房,所以常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

虽然这则段子被校方勒令删除,而学校也主动出来澄清此为谣言,但看过这则贴子的学生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有余悸,这当中,就包括了此时正战战兢兢走在寒风里的袁艺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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