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一个周六,经贸学院的“跳蚤市场”热闹地开市了。袁艺和她的几个小伙伴一道把花了一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十字绣摆到了摊位上,今天是周末,来参加的人多得很,这当中也包括了管理学院的杜明。

杜明并不知道袁艺今天会不会来,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么热闹的活动,说不定袁艺会来看看,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她一面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于是,杜明在这一天上午准时地来到跳蚤市场,却不曾想来的人多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在人群中一个一个地寻着袁艺的身影,但却没有见着,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最后,在沿路的转角处,杜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让他顿时心花怒放的声音。他每日在袁艺的广播节目里愉悦着自己,这是他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刻,他读着袁艺推荐的每一首诗,品着她对这些诗的所有理解和态度。所以,他熟悉袁艺的声音、熟悉她的语气、熟悉她这些语气背后的情绪。

他勾起嘴角,转身望着她。

看她因为忙碌而变得红润的脸庞,看她轻轻地把额前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看她热情洋溢地向同学们推荐着自己的十字绣,看她与同伴一块吃着雪糕笑得前俯后仰……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都在杜明的心上慢慢地开出了花,杜明享受着这份绽放,耹听着这份绽放发出的甜蜜的声音。

只是眼前这一切,袁艺却并不知道。

待到袁艺的摊前没有太多人的时候,杜明才动起来,迈步往袁艺那儿走去。

忙着收拾摊位的袁艺抬起头,看见杜明笑着站在自己面前,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杜明依旧笑着,心中却不免生出了一丝伤感,但却并不意外。的确,于他而言,袁艺每天都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所以袁艺对他已经不只是熟悉那么简单了。但对于袁艺而言,杜明不过是一个她当时偶尔碰上的、被人期负的学生,一个曾陪着她走过一段夜路的同学罢了。

“是见过一两面,”杜明笑着应道,上前一步拿了一块十字绣看了看,问道:“这些都可以买吗?”

“嗯,都可以。”袁艺回答道。

袁艺身旁的同学跳出来,笑着问:“同学,这些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你也买吗?”

还没等杜明开口,袁艺就先说道:“只要是商品,就有交易价值,跟谁来买没什么必然的关系,昨天的经济学基础算是白学了。”袁艺说着,抬手轻轻刮了刮同学的鼻子,笑着说道。

杜明听着,不觉笑得更开心了些,他所认识的袁艺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他,尽管是出于一份善良、出于一份好心,但却总能让他感到满足,感到愉悦。

“这些都是你们亲手作的?”杜明又问道。

“嗯,是我们亲手做的。”袁艺应着。

“哪个是你绣的?”杜明确认道,又忽忙补充道,“看看你手艺如何,是不是真像你们宣传得那么好。”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做的。”袁艺挑出了两块,摆到了杜明的面前。

杜明拿起来,在手里来回仔细地看着。其实,他自己知道,只要是袁艺亲手做的,无论作工多么一般,他都会买的。问这些问题或是做出这么挑挑捡捡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举动变得更加自然、变得没那么生硬罢了。

杜明买下了袁艺亲手作的东西,满心欢喜地将这块十字绣收藏了起来,直到后来这么多年,无论是此前的远在他乡还是现在的近在咫尺,他始终将这块绣工并不精致的小东西妥妥地带在身边。

就这样,杜明在大一这一年,与袁艺之间仅有的几次见面成了他心中独一无二的美好,伴着他度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杜明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慢慢养成了思念的习惯,并且一思念就是十几年的光阴。

杜明的这份情愫在从小生长在大城市的孩子眼里,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喜欢一个人,想同她表白这么简单吗?但对于来自小地方,在过去的成长经历中极少与女生过多接触的杜明而言,向袁艺表明心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在他此时的心里,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那么耀眼的星光,自己却只是一只想努力发光的萤火虫,对于袁艺的这份感情,更像是一份奢求,一个他还需要不断努力去完善的愿望。

然而,感情的事如果过分地用理性去丈量,那便失去它最迷人的本色了。虽然杜明心中的理智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与袁艺之间无论是家庭背景、成长经历还是眼下各自身上的光环都相差甚远,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地想向她靠近。

这一年来,单靠着制造“偶遇”的方式来与袁艺碰面,其实机率很低,要想真正地与她熟络起来,还真要想个什么法子与她有同进同出才行,新学年一到,机会便来了。

大二一开学,袁艺所在的广播社就开始对外招新了,杜明站在布告前面,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照着上面的招新要求比对着自己的差距,并决定参加这一次的招新,意向栏目就是袁艺的《诗意绵绵》。

广播社的招新设在了教学楼F栋的103,虽然招新设置了三天的时间,但第一天教室就被堵得满满当当的,对于极富自主思想和表现力的年轻人来说,广播社是他们展现和传播自己个人魅力极好的舞台。

杜明也来到了这里。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在忙着招新的袁艺,见到了一个个正在字正腔圆地朗诵着文采飞扬的词句,表情和语气都饱含着深情的应征者。他突然意识到,想要加入这个团队、想要拉近同袁艺的距离,摆在眼前的这一关就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了。

在杜明以往的成长经历里,别说当众演讲了,就是在课堂上大声说几句话都是个极少的经历,因此,对于杜明而言,眼前最需要克服的就是自己当众讲演的能力。

离招新结束还有两天,杜明决定在今天的管理学基础课上做出一个全新的尝试。

这节课是年级的基础课,属于管理学院的一场大课。一下课,阶梯大教室里就全是密密麻麻的、准备起身离开的同学们。杜明深吸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张课前就准备好的讲稿,紧紧地攥在了手里,三步并做两步地走上了讲台。杜明的几个室友被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出吓了一跳:“杜明?他上讲台干什么?”

“不知道。”

“不晓得。”

话还没说完,杜明便对着满教室的人大声讲道:“同学们,……请……请留步。”

教室太大,同学们一时听不到杜明喃喃讲在口中的话,依旧顺势准备离开。

杜明见自己的话没人听见,便打开了话筒,再一次郑重地讲到:“请各位同学稍等一下。”

教室里的同学们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讲台,只见杜明刷一下脸红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他握着手中讲稿,紧张极了,又迅速地眨着眼睛,不由自主地舔了好几次嘴唇,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

室友们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见他这么郑重而严肃地站在讲台上,又不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进行下去时,出于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义气,其中一个带头鼓了鼓掌,喊了一声:“好!”在场一百多名学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极为友好地跟着鼓起了掌,这样一来,杜明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杜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耽误大家几分钟,我给大家朗诵一首诗歌,”杜明说着,环视着讲台下同学们的神色,见他们没有太大的抵触,便补充道:“很短,就几行而已。”

话一说完,第一排就有几名同学放下书包,坐回原位准备听起来。随后,后面几排的同学们也善意地放下书包坐回原位,准备听台上这个突如其来的朗读者朗诵他精心准备的一首诗歌。

杜明很高兴,因为同学们愿意帮他这个忙,与此同时,他又很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当众朗读一首诗歌,还是第一次当着一百多人的面将自己对于这首诗歌的理解以及情感展现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有杜明心里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创造一个美好的机会留在袁艺身边,这是他从认识袁艺那天起,就不遗余力地想要完成的一个愿望。

杜明看了看手中的稿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酝酿着情绪,缓缓地投入其中,并带着真挚而动人的情绪开始演绎他手中的这首诗歌。

《明亮的星》(英国约翰·济慈)

明亮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像自然见耐心的、不眠的隐士,不断望着海涛;

那大地的神父,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是注视飘飞的白雪,像面幕,灿烂、轻盈地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啊,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以头枕在爱人的胸口上,

永远地感受它舒缓的降落和升起;

待到醒来时,内心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地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或者昏迷地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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