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薄言说,“我会去和他谈,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那东西既然重要,他不会轻易给吧?”唐甜甜的眼皮一跳,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回忆说,“他找我要的时候特别着急,恨不能我当时就带在身上能还给他。”

陆薄言思索片刻,“看来里面的东西不会简单。”

“你们要对他直接动手吗?”唐甜甜不放心地问。

陆薄言不会这么做,这里毕竟是他的医院,“我会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唐甜甜希望能保证伤者的安全。

陆薄言没有回答,威尔斯和陆薄言对视一眼,威尔斯不想让唐甜甜被卷进这件事,打算带唐甜甜离开。

陆薄言点了点头,唐甜甜想了想,也不纠缠那个问题了,“那你们就确定那东西一定有问题吗?”

唐甜甜转头看看威尔斯,威尔斯接触到她视线的瞬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追问到底,唐甜甜似乎话里有话。

“甜甜,你是不是还听说了什么?”

唐甜甜摇了摇头,一脸真诚,“这倒不是,”她又说,“我刚刚是去找他了。”

她内心不由纠结,她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使命,替病人守护隐私也是义务,如果把原本属于病人的东西交给别人,唐甜甜第一个就没法释怀。

“你可以信任我。”陆薄言说。

唐甜甜犹豫着从口袋掏出右手,刚才威尔斯拉着她的左手,可她右手一直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唐甜甜摊开掌心,“其实我没能给他,”她说,她掌心上的东西,也随之落入了两个男人的视线内,“那个伤者刚才不在,我怕弄丢,还想一会儿再去当面给他。”

小玻璃瓶安静地躺在唐甜甜的手心,威尔斯有些吃惊,陆薄言看向唐甜甜,这实属意料之外,他的眼神也不由一动。

“你怕病人遇到不利的状况,这么做没有问题。”

唐甜甜的手指微微收拢,“你们最好再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是这个。”

外面有人敲门,陆薄言过去把门打开,唐甜甜怕被人看到,把手放回了口袋。

警方的人来了,陆薄言将人请进来。

白唐说,“我们刚刚查到,这个男子有精神病史。”

唐甜甜吃惊,“什么精神病?”

“人格分裂。”高寒在旁边接话,“而且这人老幻想自己的老婆孩子还在世,前一阵才从精神病院溜出来的。”

白唐严肃地点头,高寒不由感慨,“所以苏雪莉才会选了这么个人,你说一个精神病,能判他什么罪?可真是厉害。”

这句厉害也不知道是夸谁的,白唐只当没听见,心里都碎成几瓣了。

陆薄言和他们还有后话要说,威尔斯便带着唐甜甜离开。

下班后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唐甜甜来到21号病床前,刚刚不在的男人现在回来了。他躺在病床上,这会儿靠着床头,一看到唐甜甜就瞬间眼睛铮亮!

“唐医生,我的东西带过来了吗?”他刚打完电话,准确的说,是接了一通那女人打来的电话。

对方已给了他最后的期限,他等不了了!

“带来了。”唐甜甜犹豫一下,走到病床前,看一下男人的情况,“你的伤口怎么样?”

“不怎么疼了,我感觉完全好了。”男人迫不及待盯着唐甜甜,想要回东西。

唐甜甜的手收紧些,握住了里面的瓶子,她内心挣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男人看上去精神正常,只是唐甜甜的专业原因,在白唐说出前,她已经发现他的异样了。

唐甜甜的手从口袋拿出,“我刚才来找你,你不在病房,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

男人的眼神微微闪躲,“我,我就是去上了洗手间。”

唐甜甜想到陆薄言的话,又看到男人对那个东西的渴望。她害怕的是,那个东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这男子的心爱之物。

如果这男子真的将瓶子看做了妻子的所有物,那他看到它,起码心里还能有个牵挂。思念的痛苦和折磨是世上最残忍的利器,能割开一个人的心脏却不见血。

唐甜甜实在不愿意做出破坏美好回忆的事情。

“唐医生!”

见唐甜甜没有交出东西的意思,男人开始恳求,“求求你,求求你给我吧!”

“那个东西,要是丢了呢?”

“唐医生,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你说了你会还给我!”男人疯了。

唐甜甜摇头,“可我不知道那个瓶子是不是真的对你重要。”

“那是我老婆孩子的命!”

“即便……你要用别人的命来换,你也还是要?”

唐甜甜一手背在身后,看着这个男人,内心充满同情。

“我不管别人的命!”男人大吼,双眼猩红,“只要我老婆孩子不死,别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没有关系!”

“你!”唐甜甜脸色微变,猛然攥紧了口袋里瓶子。

男人的目光着急,语气更是迫切,他没拿拐杖,跌下病床一下下朝唐甜甜跪过去。

唐甜甜惊地往后退了半步,“你不用求我,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唐甜甜大惊失色,心里最后的犹豫被击碎了,她闭了闭眼睛,“给你,看是不是这个。”

男人拿到瓶子后喜不自胜,立刻放在眼前,情绪激动地仔细看了看里面的液体。

他记得当时在车祸现场,他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拿到眼前仔细辨认过……

“就是它!”

唐甜甜默默看着男人,不想再呆在病房。

“既然找回来了,就请你好好收着,不要亵渎了你太太的护身之物!”

男人却充耳不闻,唐甜甜提着一口气说完,男人仿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痴迷地盯着那个瓶子,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唐甜甜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匆匆走出了病房。

她一出门,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唐甜甜靠着旁边的墙,难受极了,没有力气行走了。

她的心里就好像也跟着千疮百孔,唐甜甜抬头,没想到威尔斯正在外面等着。

“威尔斯……”唐甜甜僵在了原地。

威尔斯在那边站了很久,恐怕将她做的事都看到了。

半晌后,唐甜甜走过去,吸了吸鼻子。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威尔斯不愿意看到她的一点点不开心,伸手把唐甜甜的脑袋轻按在他怀里。

“不要想这件事了,人各有命。”

“你也知道这句话?”

威尔斯想抱她,唐甜甜却不配合,伸手在他的身上反反复复捶了几下。威尔斯把她搂得更紧,唐甜甜的拳头就像棉花捶在身上一般,毫无下手的力道。

威尔斯让她发泄情绪,掏出手帕,“我学中文的时候,第一句话学的就是这个。”

“你肯定是在胡说。”唐甜甜轻轻抬头,声音带着鼻音。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别人哭,甜甜。”威尔斯语气稍沉,擦掉她的眼泪。

唐甜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低下头,她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

威尔斯替她挡着来来往往的目光,经过的人都不住地看这对奇奇怪怪的男女。

唐甜甜有点难为情,往他那边脚步凑近一点。

“我抱你回去,甜甜。”

唐甜甜摇头,让他把自己完全挡住,直到不能露出她的小脑袋。

唐甜甜低着头,一眼看到了威尔斯那条皇室定制的手帕。

她的多情让威尔斯感到心疼,她是一个感情充沛的女人,心思敏感细腻,威尔斯喜欢她的有情,可这也注定了她会因此而伤心。

“我好害怕我们以后也要遇到这种事。”过了一会儿,唐甜甜心情平复了些,声音闷闷的。

威尔斯的话在她头顶,坚定而沉着,“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更不会变成这样。”

“你发誓?”唐甜甜轻戳他的手。

“我发誓,甜甜,”威尔斯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在我的家族,一个男人发誓,就代表他会做出一生的承诺。”

唐甜甜眼帘微垂,威尔斯以为她正在感动。

过了半晌,唐甜甜轻抿唇,弱弱问了一句,“你们家族的男人,肯定不敢随便吹牛吧……”

……

穆家。

念念高烧不退,整个穆家都严阵以待。

家庭医生被请来看了几回了,也开了药,但念念发热的状况一直都没有缓解。

念念躺在天蓝色房间的小床上,小嘴微微张开着,他的小脑袋瓜早就烧熟了,小小的人都开始犯迷糊了。念念时而睡时而醒的,可是即便醒了,也不是真的清醒,只是嘴里偶尔喊喊妈妈,喊喊爸爸,偶尔冒出一句大哥,相宜,西遇哥哥……

许佑宁坐在小床边,看着念念心急如焚,喂过药,佣人拿来退热贴,许佑宁急忙又亲自换上。

许佑宁摸一摸儿子的脸,依旧满掌滚烫。

她惊地手一抖。

“念念!”

许佑宁弯下腰,凑到念念跟前轻轻和他说话,“念念,妈妈陪着你呢,你很快就可以好了。”

念念紧闭着眼睛,身体像是个燃烧的小火炉,他的小眉毛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也紧紧皱着。

许佑宁满满的心疼,可她无法替念念承受哪怕一分的病痛,这才是最折磨人的。

相宜和西遇来看望他,相宜看到平时活蹦乱跳的弟弟这会儿生病了躺在小床上,伤心地揉了揉眼睛。

她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看要哭出来了,可是害怕佑宁阿姨伤心,她就悄悄跑出去了。

陆相宜躲在楼梯的拐角,蹲在栏杆旁抹眼泪。

“呜呜,我不想要念念生病。”

跟来的沐沐看她蹲在栏杆旁,陆相宜轻轻转头,沐沐微怔一下,退步想走。..

陆相宜一边揉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是谁,一边用小手一把拉住了沐沐的衣角。

“呜呜……”陆相宜哭得更伤心了,“沐沐哥哥,念念为什么会生病,他好难受……”

沐沐看了看她的小手,他放在裤缝的手指微动了动,在她身边微微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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