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时瞥一眼她的动作，似乎对她“背信弃义”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在她惊诧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扭开瓶盖微仰头抿了一口，评价了一句：“太甜了。”
她侧目就可以看到他微微抬头时，凌厉线条好看的下颚和上下滑动的喉结。
在阳光下精致得不像话。
接着就看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币，走近、放在她向上的掌心中，没等她拒绝，笑了声：“谢小朋友给的精神损失。”
程暖看了眼手中的钞票，感觉自己花了眼，为什么她看到了一张红彤彤的毛爷爷？
“不用找了。”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顿了一下，开口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礼尚往来。”
明明说着同样的话，在他的语气里有些莫名的不正经。
她又看了一眼钞票，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
靠，真他妈大方！
怪不得比程楠好看，人品加分啊！
她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满意地点点头，捻起钞票甩了甩，愉悦地迈步再次进了便利店。
……
程楠已经结束了比赛，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她。
“呐，你的水。”程暖将手中的瓶子抛给他。
程楠准确地接住，看了一眼，嫌弃道：“你就给我买这个？”
“嗯，不然呢。”她悠悠地从怀中花红柳绿的包装袋中拿出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声音有些含糊，“不含任何食品添加剂、色数……最多有点漂白几。”
“你讲的什么鸟语。”
她白了他一眼，吞咽了一下：“你爱喝不喝。”
“不是，妹啊，你就算买矿泉水，也好歹买个两块的吧。”
“怎么着，你看不起人家一元的水啊，合着人家生产出来是喂猪的啊，你的肚子高级一点是吧。”
“我……”他正低抿一口水，闻声差点喷了，指了指自己，好笑道，“我惹你了？”
她想了想，凝重地点点头。
“我的钱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这包小薯片哪里惹到你了，为什么要被冠以你的姓氏。”她顿时戏精本精。
一边露出一个泫然欲滴的表情，一边“凄凄楚楚”拿了片薯片塞在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程楠的额角突跳。
“收起你那浮夸的表演，在学校注意点形象。”
程暖下一瞬间恢复正常，没好气道：“本来就不是你的嘛。”
“那你的钱是集齐九龙珠赠送的还是美少女战士落下的？”他将瓶盖拧上，俯身拿起她脚边的书包，将矿泉水塞进书包的侧口袋。
她歪着脑袋。
脑海中跃入少年清隽的脸庞。
想象着把周黎时的脸按在美少女战士的身上，不禁“哼哧”地笑出声。
“傻笑什么呢，赶紧把零食装好，然后回班。”他将她的书包拉链打开，双手拎着书包递到她面前，叹一声，“也不怕你们李老头发现了削你。”
她撇撇嘴，将大小包都塞进去，看了一眼手上残留的碎屑，狡黠地看他一眼，让他心中燃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
程暖伸出素白的小手向他的衣服抹去，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树干。
躲闪的速度快而急，撞到自然剧烈而疼痛。
程楠闷哼一声，见她拖着书包跑开的方向，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久久才低声“草”了一声。
程暖的运气好，默默混回了自己的班级。连带着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心情都变得美妙起来。
……
周黎时来到操场上，注意到时不时向他瞟来的视线，不耐烦地将帽檐向下拉了拉。
杨瑜刚跑完3000米，还有些喘，看到他，像是在沙漠中见到水的旅人，视线移到他手中的饮料上。
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这颜色，够骚。
像是黎哥的风格。
“黎时，你这不会是给我的吧……”
他闻声挑眉瞥他一眼：“我说给你的？”
屁话，他用一百换来的，那么容易就给人？
“那……”他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不确定道，“你买给自己的？”
“不是。”他静了一会儿，视线下移，想起小姑娘拉起他的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和一丝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才想起……
靠，
一百？五块？
看小姑娘那样子，指不定她还不还呢。
杨瑜感觉自己被雷到了，他！
竟！
然！
不是给自己的！那是给谁的！骚粉色！
“你你你说好了帮我买一瓶的呢！”他又左右巡视了一圈。
周黎时将瓶子随意地放在地上，定了定神，向他摆了摆手意识他别吵。
“没钱。”
接着又淡淡地补一句：“穷了。”
What！
【黑人问号脸jpg】
他坐到一处空荡地阶梯上，视线落在那一抹粉色上面，“啧”了一声，起身离开。才走出去几步就再次折返回来。
“咋了？”杨瑜见他回来以为是有事跟他说。
然后就见他拿起地上的某物，抛到他怀里，他条件反射地接住，听他说：“帮我处理了。”
他一脸看智障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不简单吗，然后四处环顾寻找着垃圾箱，某人继续道：“一百买的。”
“卧槽！有病啊！”杨瑜差点吓得把瓶子扔掉，低头研究了下，很普通啊……
一脸不相信，“你逗我玩呢吧。”
他似乎有些烦躁地拉了拉帽子，“谁知道呢。”
……
用钥匙开门，厨房中切菜的声音传出。
接着厨房中的人的声音跃入耳中：“暖暖？回来了啊！”
“大伯母。”她应一声，将书包先放到地上，接着屈身去脱自己的鞋。
将书包先带到房间，然后走进厨房。
吸了吸鼻子，眉眼弯弯，“我们今天中午又吃糖醋排骨呢？”
“是啊，南南说他喜欢吃，让我多买点，我看你这丫头也喜欢的紧，早上就去买了些。”
“……嗯”程暖垂眸看向桌面，纤长微翘的睫羽轻颤，指尖叩了叩桌面的棱角，突然觉得今天自己有些对不起程楠。
其实程楠哪里爱吃糖醋排骨，他夹进碗里的几筷子最终都落进了她的肚子。
大伯父一家对她是真的好。
她都知道。
程楠不是程暖的亲哥哥，而是她伯父的儿子。
程暖小时候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离开家时都会把她放在大伯父家。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工作，只是觉得，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她却没有？
这不公平……
后来在长大一点，她对他们的感情也就淡了，仿佛只是亲一点的陌生人，很少联系、很少沟通。
只有伯父一直跟她说，她的父母是伟大的人。
她为此还骄傲过一段时间。
但在家长会上，伯父陪着程楠，伯母陪着她，那时程楠不懂事，气恼地要妈妈来。
她才知道恍然想起：她没有爸爸妈妈。
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天气有些阴沉，照片上的一对夫妻笑靥如花，如果不是黑白色交织，一切依然显得很鲜活。
她真的没有爸爸妈妈了……
“南南今天又跟同学出去玩了？”程伯母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伯母……不能这么说。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她回过神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你这丫头，就知道护着他。”
……
解决完午饭，她趴在书桌上歪着脑袋，伸手点了点桌上的摆设，另一只手伸进口袋，触摸到异物愣了一下，将口袋中的东西掏出来……
散落在一桌的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