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谷崖下,湖水轻缓波荡着,龙云静静的立在湖边,望着瀑布出神。

再回神时,眼前已呈现了一把剑,剑柄处,纤长细手,再抬眼,视线中她白衣飘魅。

“这剑,很适合你。”单黎夜开口,望着他从容不迫的脸庞。

龙云接剑,剑出鞘,俊秀的三字映在剑身,轻声念出来:“飞云剑。”

“我没送过你什么,这算是补给你的生辰礼物。”单黎夜知道,龙云对剑有情忠的一面。

他望向她的手边,一柄冷颤周围的凤纹剑身紧握,之前为了扬名立万,为璃月教清扫门户,为打响圣女名号,她才会将其拿出来,如今,她要带着寒冰剑堂堂正正的出入江湖。

听说有一次,霸刀乔殁带人欲攻上璃月教,左斜奕也早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山谷中处处埋伏,但结果,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不见乔殁的影子,一查之下才知,乔殁早在半路遭人袭击,整队人马死的死,伤的伤,而对方只有一人。

唯一活着的乔殁,也是半身不遂,模模糊糊的说,从未看清那人是如何出手,自己便已倒地,只道那人身着白衣,容貌不详,手持寒冰剑,动手前先报了名号——璃月圣女。

自那以后,很多人对璃月圣女到底是何人感兴趣的很,毕竟就连璃月教四大护法都未曾见过她,只道是教主将圣女令交给了一人,并由代为执教,护法只需听从命令即可。

如今铸剑山庄广发邀贴,璃月教圣女自是包括在内,这一邀请,会让一直从未谋面的璃月教圣女正式出面。

龙云道:“剑山大会,你要我跟着?”

单黎夜轻笑:“不错。”

书房。

桌中,有茶,有棋,有香炉。

棋子,在两人的伸手间,缓缓而落。

“你考虑好了?”龙轼风落下一子。

这么多年,唯一能与她亲近的,便是与她下棋,倒觉得这几年,两人在棋艺上倒是颇有造诣,难分高下。

“女儿恐怕要违逆父亲。”白子落:“父亲常常在揣摩我的心思,那应该阴白我的心思。”

龙轼风淡然:“若不揣摩对方心思,怎么制胜,只是你的心思,不在这盘棋,不在我,也不在龙怿山庄。”

“此次前往剑山大会,我要向父亲借龙云一用。”她不再拐弯抹角,轻闪了睫毛。

“论武,他远不及你。”龙轼风道:“你带着他,不过是累赘。”

“可如若他解了毒,武功造诣便不可限量,不会是如今这样不成不就。”单黎夜极为坦诚:“他的毒,我已找到方法可解,父亲不必再消耗内力为他祛毒。”

龙轼风微顿,眼底闪过一片微薄诧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年前。”单黎夜收走被吃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龙云每次出去,都会定点的去一个地方,有一次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两眼,发现……”

龙云身中奇毒,每次发作,龙轼风都不惜耗力替其抑制毒性蔓延。

既然被她知道,她必然要救他。

龙轼风琢磨着棋子,举棋不定:“你不问为什么吗?他为什么会中那样的毒?”

“父亲肯愿意帮他抑制毒性,那就足以说阴,他这个人该救,与他中了何种毒又是如何而中,并没有半点关系,我又为何要去计较?”棋子沉重落下,单黎夜低沉着双眸。

“你这人,就是太无所谓,不懂得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可以成为朋友。”龙轼风无心再下,起身移至窗边,看着院中淡淡的百合花:“他在魔教受尽了苦楚,如若不是我意外发现,将他隐姓,只怕他现在会是魔教众多杀手之一。”

“所以,父亲不愿意我靠近他?”

“灵儿,你应该能看出来,他的眼中,有恨,有仇,他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放弃,今年,他若再不回魔教取解药,只怕性命堪忧,我无能为力,阻止不了他。”龙轼风回头道:“不可否认,你们之间,有难能可贵的情义,但我怕你到头来会伤心,你的付出,他不一定能体会。”

单黎夜摩挲指尖白子:“既然父亲会觉得他以后会入邪道再不回头,为何不干脆让他自生自灭,反而将他带入庄中,教他武功,收他为义子,又帮他抑制毒性?”

龙轼风敛了眼眸:“我曾经欠他父亲一份恩情,我不能眼看着他的独子毒发身亡。”

所以消耗自己的功力,一连数年为龙云抑制毒性也在所不惜,单黎夜竟也茫然了片刻,不知她庄主父亲的功力,到底是有何等深厚?

“灵儿,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想要求你一件事。”龙轼风微微负手,声音不觉间有些哑意。

“父亲请说。”

“无论以后你与龙云是敌是友,请务必不要伤他性命,这是我对你唯一一个要求,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单黎夜凝望着他的背影,极为坚定:“我与他不会成敌人,更不会伤彼此性命,我信他,也是信我自己。”

“你这样说,便好。”龙轼风轻叹一回,重新掀衣而坐。

定定的看着这盘未分胜负的棋局,棋盘上的黑白子纵横交错。

人生如棋,错综复杂。

更如他怕的并不是龙云会弃她不顾,而是如若有朝一日,她知道所有真相,待一个仇人之子,还会如此好吗?

习武,不为杀戮。

希望她能谨记。

手中黑棋已然摩擦得温热,龙轼风话锋微叹:“你师父还一直在找她,没有放弃过吗?”

——她?

单黎夜想了想,应该是在说她的姑姑龙夙雨,便点首回道:“未曾放弃。”

“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对弈,只是,好像赢不了了,输了,就该赔上所有东西,哪怕是最重要的……”龙轼风喃喃,最后加重了音:“还是有点遗憾啊。”

单黎夜不知何意:“遗憾什么?”。

“你要走了,回不来了,遗憾的是,真想听你唤我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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