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华踉跄而行,落寞地行走在月下的小径上,孤独而无助。

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紧闭的窗棂,突然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窗棂之上。

“谁?”

房间里面传来了男子的一声冷喝,只是听上去,多少还是带着一丝慌乱和心虚。

房门忽的一声被打开,从房间里面腾地一下窜出来一名男子,手执利刃,冷冷地看着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张重华。

“你是何人?是何人派你来这里的?”尽管是已经被人撞破了自己的丑事,但仅仅过了这一会儿,这名男子就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慌乱,反而开始冷静地质问起那名窃听者。

“大哥,哈……我是该叫你大哥,还是该叫你爹呢?”已经被发xiàn

的张重华,索性也停下了脚步,一下子转过身来,惨然一笑,语气冰冷地反问道。

“二弟?”那名刚刚冲出来的男子,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了张重华的面目,忍不住一下子惊呼出声。

“我的好大哥,还有我那个好母亲,你们可真的很好啊!哈哈哈……没想到啊,这种传说中的逆人伦的奇闻,竟然会在我们家族出现。而且,还会是你们,这两个我最尊敬的人。你们……你们可真对得起爹啊!”说道痛心处,张重华双目之中再次溢出眼泪,控zhì

不住地向下流出。

“啊!”那名刚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女子,在看到了张重华之后,也是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说不出的凄厉与惶恐。

这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中年女子,就是张重华的母亲,这场寿宴的主角——马氏。

而那名第一个冲出来的男子,竟然就是张重华的庶兄——张祚!

母子通奸,竟然是这种惊天动地的天大丑闻,也难怪张重华在见到了两人的真面目之后,竟然会是这样一种表情。

“华儿,我……”马氏的脸上潮红未去,现在自己的丑事全被自己的儿子看到了。满含羞愧,只喊了一句,就低下头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我的心里,你们一个是我的大哥。宽厚仁和,与人为善,是一位标准的好大哥。”两人都不说话,看着张祚那阴晴不定的脸,张重华第一个开了口,冷笑出声。

“另一个,是我慈祥可亲的母亲。可我没想到,你的慈祥可亲,竟然是这样一种慈祥可亲。真是好啊好啊,哈哈哈……”张重华凄然一笑,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

“二弟,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迟疑地看着状似疯癫的张重华,张忍不住开口辩解道。

“够了!不要叫我二弟!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大哥和母亲!”张重华怒哼一声,打断了张祚的苍白无力的辩解,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不是我想的这样?难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是一场梦吗?哈,我倒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只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

“好,我不叫你二弟,叫你王爷,这总行了吧?”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张祚反而是变得冷静了下来。他向前走近了两步,平静地看着张重华,问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既然被王爷发xiàn

了。那么不知,王爷要如何惩治我二人?”

“惩治?”张重华一下子又愣住了。眼前这二人虽然是做下了这种丑事,若是别的人,张重华早就下令让人把他们拉出去千刀万剐了。

只是这二人,一个是他平日里敬重的大哥,另一个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这两人,让他怎么下得去手?

战国末年,秦始皇母亲赵姬与寺人嫪毐私通,并育有两个儿子。嫪毐被封为长信侯,自称为秦王“假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最后,长大的秦始皇嬴政,终于知dào

这件秽乱宫闱的丑闻。

他抢先下手,出兵擒拿嫪毐。并令谕全国:“生擒嫪毐者赐钱百万,杀死嫪毐者赐钱五十万。”

嫪毐及其死党被一网打尽,秦皇车裂嫪毐,灭其三族。嫪毐的死党卫尉竭、内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二十人枭首,追随嫪毐的宾客舍人罪轻者为供役宗庙的取薪者——鬼薪;罪重者四千余人夺爵迁蜀,徙役三年。

太后和嫪毐的两个儿子,均被一同囊载扑杀。太后逐出咸阳,迁住城外的棫阳宫,断绝母子关系,永不再见。据说,秦始皇明令朝臣敢有为太后事进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结果,有二十七个进谏大臣被残酷的处死,并把他们的尸首挂在宫墙示众。

自己的母亲与人私通,作为儿子,自己应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在这一刻,身为一方诸侯的张重华,第一次对当年那位横扫六合的千古一帝,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

只是自己的处境,恐怕比那位百年前的始皇帝,更加要来的痛苦吧。

他那位母亲私通的对象,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想杀就杀了。而自己这边,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大哥,自己,真的可以下得了手吗?

张重华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一时间只觉得思绪纷乱如麻,乱糟糟的不知dào

该如何决断。

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看了一脸平静的张祚,还有衣衫不整满是惶恐的母亲,心中又是一软。

良久,他无力地抬了抬手,无力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各回本家,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探望!至于你们的惩罚,且容我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了这句话,张重华却好像是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qì。他踉跄着转身,准bèi

离开这个让他愤nù

又痛苦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一直很少开口的张祚,忽然开口道:“王爷,我还有话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张重华低吼了一声,却没有再向前走,停了下来,等待张祚的下文。

“王爷,这种事情,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不过,我还有要事向王爷禀告,请容我多说两句……”张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除了在一开始被发xiàn

的时候有一丝的慌乱之外,此时的他一脸淡然,仿佛刚才被人捉奸在床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边说着,张祚边向前走动,很快就来到了张重华的面前。

抬起头看了看满是悲愤的张重华,张祚叹了一口气,对张重华说道:“二弟,我与你娘做下了这种事,不管有什么原因,你恨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我必须马上告sù

你。说完这句话之后,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有什么事,你赶紧说吧。”听张祚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看他平日里的表现,张重华也是觉得可能事情重大,也不敢怠慢。只是那股发泄不出的怨气与痛苦,依然郁积在心中,让他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地无力。

“王爷,你且附耳过来。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入得他人之耳!”张祚靠近了张重华的身侧,凑近他的耳畔,悄声说道,“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王爷,其实,我对你这个位置,可是觊觎已久了……”

“嗯?”张重华愕然,似乎是没有听清楚张祚的那句小声的话,他正要再问一句,原本贴在耳边的张祚,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不知为何,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他那原本有些臃肿的身子,突然一下子飞了起来。

没错,就是飞了起来,原本身材有中年发福的张祚,此刻他那足有一百七八十斤的身体,高高地飞在空中,在划过了一个标准的抛物线之后,扑通一声落在坚硬的石子小径上,痛哼一声,却是半天都爬不起来,显然是伤得不轻。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乍见到张祚意wài

受伤,张重华一下子就暂时忘记了张祚的罪恶。他急切地问了一句,得不到张祚的回应,一迈脚步,就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伤情。

“爹,虽然我也对他有没有被摔死表示好奇,但我劝你现在先不要上去。因为,他的身上,可不是只有一把刀!”

一听到这个声音,张重华刚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又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看到了在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那模样,那种远胜常人的冷静,除了自己的儿子张曜灵,还会有别人吗?

“灵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张重华有些惶急地问道,看那样子竟然还有些心虚。

也难怪,自己的母亲与大哥私通,也不知dào

这小子看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张曜灵再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就算他在身体上长得比别人快,可这种男女之事,尤其还是这种见不得人的禁忌之事。像张曜灵这种小孩子,还是少知dào

一点为妙。

“爹,你就不要再隐瞒了。指引你来到这里的那张纸条,就是我写给你的。”看到了自己父亲脸上的慌乱,张曜灵暗叹了一口气,抢先开口,止住了张重华脱口即出的搪塞之言。

“什么?那……那张纸条,是……是你写的?”张重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吃吃地说道,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没错,他们这对野鸳鸯的那些事,我早就知dào

了。他们从七年前祖父还没有去世就开始了,今天,我只是让你自己亲自来看一下,了解了解而已。”张曜灵走到张重华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重华,满目的坦然。

“既然你早就知dào

了,为什么不早告sù

我?反而与他们一起瞒着我,欺骗你爹很好玩么?”张重华看着眼前的儿子,有些愤nù

地问道。

“早告sù

您?如果不让你亲眼见到,您会相信我说的话吗?”面对父亲的怒吼,张曜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用低沉的语调,轻轻地反问道。

“呃……”面对张曜灵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张重华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原本已经涌到了喉头的那些斥责之言,一下子又咽了回去,颓然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是啊,就算张曜灵真的把这件事告sù

了张重华。他,又真的会信吗?

虽然张重华对张曜灵这个聪慧又冷静的儿子很看重,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但是假如在这之前,张曜灵真的把这件事情告sù

了张重华。那他得到的绝对不会是深信不疑的信任,而是一顿声色俱厉的申斥。搞不好,气急的父亲,还有可能会让张曜灵的屁股,第一次与木板来个亲密接触。

如果有一个人,跑过来告sù

你:“我告sù

你啊,你老娘和你大哥,他们两个滚到一张床上去了,给你那死去的老爹,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那么,不管这个人是你平日里多么信任的人,你不抽他两个大嘴巴子,就已经是你涵养好了。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哪一个人会相信,自己的两个至亲之人,竟然会做下如此丑事?

所以,面对张曜灵那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已经想明白一切的张重华,只能默然。

“好了,我那亲爱的大伯,不要再在地面上装死了。虽然刚才那一下摔得挺重的,不过以你那身肥肉,应该还摔不死你。”张曜灵越过沉默不语的父亲,走到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不起来的张祚前面,在他的三步之外停下,讥诮着调侃说道。

“哼,小杂种,刚才那是你下的手脚?”一听到张曜灵这句话,张祚马上灵活地从地面上一下子蹦了起来。看他那灵活的身手,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他那臃肿的身材可以做出来的。

“没办法,你想要暗算我老爹,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眼看着不管吧?要是让我爹出了什么事,我娘还不得揪掉我的耳朵!”张曜灵笑嘻嘻地看着张祚,对他那眼神中的怨毒视而不见,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我千算万算,到最后,还是忘记了你这个小杂种!”张祚满含怨毒地看着张曜灵,冷声说道,“不过你也别得yì

,我还没有沦落到,要让你这个小杂种来摆布的地步!”

“我亲爱的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对你那无微不至的关怀,侄儿可是每时每刻都没有忘记啊!”张曜灵的脸上依旧是带着那种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在平静中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冰冷,“从我两岁开始,一直到上个月的初十,我一共遇到过五十三次暗杀。有下毒的、用刀的、用弓箭的、用……,哦,对了,还有一个居然藏到了我的马厩里。结果半夜里,被我鲁叔那匹烈马给一蹄子把肠子都给踏出来了。结果第二天,倒把我那个早期的小丫头给吓个不轻。大伯呀,不得不说,你这手段也是越来越血腥了,把我那个胆小的小丫头给吓得呀!”

“我那亲爱的大伯,失败了这么多次,你还是一如既往契而不舍地继xù

派人来。对于大伯这种无微不至的持续关怀,侄儿,可是铭感五内啊!”张曜灵嘴上说得感激不尽,只是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也让这番感激之辞,显得怪异无比。

“哼,没想到这么多的手段都没能杀得了你,你这小杂种,命还真大!”对张曜灵那番似感激实讽刺的话,张祚丝毫不受触动,只是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答话。

“唉,没办法。我的大伯呀,你是还不清楚你这个侄儿的过去啊。看着这些笨笨的刺客,你侄儿就权当是当一回前辈,看一看菜鸟是怎么表演的了。”

“灵儿你说什么?他派人刺杀过你?”听出了张曜灵与张祚的对话中隐含的信息,张重华震惊地问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张重华只以“他”来代称张祚,不再叫他大哥。

“哦,爹,没事的。一群小虾米,权当是调剂一下无聊的生活,逗个闷子了。”回过头来对着一脸担心的张重华安慰地一笑,张曜灵又转过头来,对着一脸冷笑的张祚说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那亲爱的大伯。您老人家不考lǜ

考lǜ

,放下你手里的另一把刀,来个负荆请罪束手就擒什么的?”

“哼,小杂种,今天我算是栽倒了你小子手里了。不过你别得yì

太早,我还没那最后一步!”张祚不服地瞪了张曜灵一眼。见到后者没有丝毫的反应,张祚冷笑出声,“你们两父子尽管得yì

好了,今天是我栽了,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事,看来你这小杂种知dào

的还真不少。只是有些事情,你们两个应该还都不知dào。我做的那件事,不知dào

你们有没有兴趣来听一下呢?事先声明,这件事,跟你们两个都有关系哦。而且,那人,与你们都关系匪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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