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变得清澈,就连日轮也逃脱了云层的遮掩,展露出光芒,浸染着云彩呈现出绚丽的色彩,偶尔有飞鸟掠过,划出白色的细线。

前面就是山神庙了。

王九迈着步子,抬头望去。

只见那山神庙前只有一条极小的道路,隐隐还有走兽的脚印,两边皆是藤蔓,将这条小道虚掩,那些藤蔓偶尔开出些粉色的小花,仔细看去,好似粉色的星点落在了绿色的海洋之中,倒显得雅致。

山神庙的后侧是一片碧绿的竹海,有些竹子十分巨大,看上去年岁颇为久远,这山神庙便是取自这些竹子做成的。

最初的山神庙是由一些乡野之民将山野神话加以崇拜祭祀之所,最初的百姓经常被山上的虎豹骚扰,打猎亦是十分艰难,故而相信山野有灵,能够保佑他们出入平安,并在山中设庙祭拜。

《礼记-祭法》:“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

再到后来,不论是求子的,求财的,求姻缘,求前程的都来朝拜山神,使得山神的权柄又扩大了不少。

但这山中,很显然并非是人类所建的山神庙,那山神庙与其说是一个庙宇,更不如说是一个洞穴,那些竹子搭建出来的,更像是屋檐一般的建筑,上方是尖尖的角,一株藤蔓盘旋而上,沐浴日光,下方是三角形的由不知多少根竹子随意搭建出来的避雨洞穴,看得出来,这山神贵为一方神明,却不是个讲究人!

就连神庙中应该有的案台都没有,连王九想上一炷香,都不知该插在哪里。

与其说是山神庙,不若说是哪个妖大王的居所。

再走几步,行到近前,便看到清楚明白了。

时值春夏之交,那竹楼呈现出深绿色,被藤蔓包裹起来,倒看上去有些偏黑,郁郁葱葱的叶片将光线挡住,只有些漏网之鱼艰难透过,洒在庙中,落在地上,斑斑点点,明暗分明。

里面正握着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她静静的沉睡着,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引动着那光线波折又弯曲,映在地上那斑点仿若在调皮的晃动,她的茸毛十分的洁白,看上去很干净漂亮。

王九停下脚步,静静的看了片刻。

走了半天,他早已有些累了,如今见到这洁白的山神,不由得软下眼神,生了些雀跃。

他一路上设想过那山神的诸多模样,听闻它慈悲又威严,想着应该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吊睛大虎,那小松鼠说这山神是只母老虎,他又在这形容词上增添了许多例如凶猛,雄壮,威严的词语,终于见到它时,却发现那些词句都不对,这山神只能用圣洁来形容,白的一层不染,巨大的瑰丽如同梦境一般。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王九掏出了香烛,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摆在哪里好?

......

沉思了片刻,王九收回自己的目光。

算了,还是因地制宜吧!

他沉默着半跪下去,将蜡烛用一些土定住,点燃了之后,又取了三支香。

点燃之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然后低语道:“听闻此地山神慈悲,吾不知名姓,故用山君代指,山君司职山溪,位居灵方,赏善罚恶,无祝不应,有感必通,世居此地,年年康泰,山灵喜乐,然近年以来,殊多不详,一众生灵,寿数有异,心切悚慌,祝告我神,伏望。山神垂怜,护佑生民,致使诅咒避退,永世不忘。”

念完祭文,王九将香插在两根香烛中间,权当这土地为香案了。

轻烟袅袅上浮,香烛的火光明灭,王九不知道这祭文到底有没有被面前的山君听到。

正当他细细感受着那香火飞腾,冥冥之中有什么睁开了眼睛,只见面前,盘旋在山神庙上的藤蔓发出白色的的光芒,在一片绿意之中,渐渐的白光飞向他面前,似烟似雾,汇聚成一个闭着双眸的绝色美人,那美人头簪一支白色的钗,发髻又垂下一缕黑发,白衣翩然,脸若秋月,光影交错间,慢慢睁开了一双深绿透黑的眼睛,衣带飘飞,披帛四散,王九不觉得有些怔愣,仿佛能闻到面前女子清冷的香气。

她长得实在太美了,就连那西湖边上遇见的龙女也不及她半分,只是美的如同轻烟,太过缥缈又太过清冷。

王九不觉伸出了手,微微触碰到那披帛的清冷顺滑的触感,这才回神,该死的小松鼠,这叫什么温柔?这是清冷!还有长着这样一张脸,居然还有人想欺负她,真的假的?

眼前的女子睁开双眼后,见到王九这痴态,不由得勾起一丝笑容,刹那间,若春花绽放,王九低下头,微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肩上那只小松鼠如今兴奋极了,倒是解了他的尴尬。

那松鼠小松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那姑娘的手中,然后一脸兴奋的跳了跳去:“使君大人,您终于醒了!我之前来看过,你和山君大人都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使君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头,这小松鼠也不避,反而极为熟稔的搭着爪子。

王九不由得心里有些发堵,好啊,你这小松鼠,我摸的时候就跟要杀了你似的,如今这如花似玉的使君姑娘摸了摸你,就不挣扎了,怎么还男女区别对待?

那使君轻叹一声,声音婉转又有说不出的优雅:“灵气消失的太快了,我与山君为了节省一些,便陷入沉睡,若非这位道人以香祭祀,唤醒了我,恐怕我会沉眠到消散!”

使君本为一株古藤成精,极尽天地灵气,就连说话都如山泉击石,说不出的好听,王九抬头看着她眉间微皱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为什么天地灵气会减少呢?”

使君悠长的看了看天光,然后才道:“万物自有规律,就如同月亮有潮汐变化一般,这灵气亦有消亡之时,就连我等生灵,原本年幼无知,以为可以与天同寿,却没想到万物也有消亡之日,如今只不过是由灵气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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