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炮手迅速以火把引燃了炮膛上的引线,然后疾步跑到十步开外,两手捂耳。为了保护炮兵的耳朵,宋友亮军中的炮手在耳朵里塞了棉花,所以炮兵的命令主要不是靠喊的,也不是传令兵,而是靠旗帜来发号施令。炮手身边,配备有专门负责看令旗的士兵。掌旗兵一看到军旗发令,便立刻转过身来向炮兵传达。炮兵则以最快的速度执行命令

引线冒着青烟迅速燃进了炮膛

“呲呲呲……”

“轰轰轰……”

四十门大炮几乎同时咆哮起来,一团团耀眼地火球从炮口呼啸而出,挟带着刺耳地尖啸掠向前方席卷而来的闯军,闯军们拥挤在一起,呐喊着往前冲。闯军骑兵的人与战马只要触及炮弹,便霎时就被打得血肉横飞,断肢残躯洒得到处都是。

寇菲林大炮打出来地实心铁弹就像是灼热的铁犁,在闯军兵阵中梨出了四十道纵深百余步的血痕。几乎把闯军骑兵的冲锋阵形梨了个对穿,铁弹滚过之处,闯军士兵与战马马纷纷被撞得肢断躯裂,倒毙一地。

张鼐胯下的战马被实心铁弹滚断了一条马腿,张鼐身子猛地向前跌出去。不过张鼐硬是凭着过人的马术,临空跨出几步,稳稳地落地,随即抓住身边一匹无主战马的马鞍,一个翻身就骑上了马背,几乎挥舞着手里钢刀嘶吼着冲向官兵阵线

地雷和大炮为工夫们赢得了宝贵的三十秒,一道长达近千米的拒马桩眨眼之间就被竖立起来。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工夫们赶紧向后撤退,又一批工夫背负着木料来到距离第一道拒马大约二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开始建造第二道拒马。同时,由海因里希、路德维希率领的由欧洲雇佣兵和中国士兵组成的火枪兵紧随其后。

“呲呲呲……”

“轰轰轰……”

寇菲林大炮再次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这次发射的炮弹是榴霰弹,也就是开花弹。开花弹先是像铁犁一样撕裂了闯军阵形,深入敌阵阵中之后又轰然爆炸,漫天飞舞地步枪子弹形成了半径数十步的宽大弹幕,笼罩其中的闯兵非死即伤,绝无幸理。距离炮弹爆炸位置近的,更是被弹丸刨噬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多处伤口可以看到森然白骨

这些闯兵之中大部分在不久前还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几十里外的地面都没去过。平日里他们就知道种田、下崽。对于火炮,大多只停留在听说的阶段,什么时候亲见过这种可怕的鬼物?

闯兵之中有人开始头皮发麻,左顾右盼地想找机会逃走。可上万人、尤其是上万骑兵蜂拥向前地势头不是那么容易停下来的,就算前面的人想停下来,后面的人也会拼命把他们顶上去。

“冲啊,不许停下!”

“冲上去,杀光这些狗官~”

“弟兄们,只要冲上去,狗官就完蛋了!”

张鼐不停地呼喊着,挥舞着腰刀冲杀在闯兵阵形的最前面,这个家伙不愧是李自成手下数一数二的悍将。恐怕连阎王爷见了都得绕着走。四十门大炮的齐射轰死了上千闯兵,却愣是没能把他炸死!甚至都没有伤到他一根头发

“轰轰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又是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

不到片刻功夫,寇菲林大炮第三次开炮,又是四十颗榴霰弹挟带着凄厉的呼啸梨过闯兵的阵形,又是一片血肉横飞、断肢残躯乱舞的可怕景象。

这次,张鼐的运气可没有那么好了,一枚榴霰弹在他身边不到十米的地方包扎,漫天飞舞,肆无忌惮的弹丸将张鼐左边半个身子打出七八个血窟窿。要不是他身穿铠甲,恐怕当场就要毙命。

这时,闯军骑兵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冲到了第一道拒马前,这些拒马高达一米五,不是那么容易越过的。冲得最快的骑兵勒不住飞奔的战马,一头撞了上去。也有骑士想纵马跳过拒马,结果马肚子被尖锐的拒马刺穿,象冰糖葫芦一样悬空挂着。于是,一些后续的闯军骑兵中的一部分人跳下马来,就要去拔除拒马

“开火~”早已守候在第二道拒马后的火枪手在海德里希与路德维希的指挥下开始朝试图拔出拒马的闯兵开枪

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

呯~~呯~~呯

站在第一排的火枪手直管开枪,后面有三个同伴在不断地将装填好的火枪递到他手上。这种步枪是在海阳卫兵造生产出来的新式线膛枪,在射程与精准度上都比老实的鸟铳更优越。而且火枪兵可以把枪放在拒马上,以提高射击精度

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

呯~~呯~~呯

在不间断地火枪射击下,许多试图拔出拒马的闯兵往往是手刚刚搭到拒马上,就被一枪放到。上千支火枪齐射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又将一些闯军中的新兵吓得屁滚尿流

张鼐眼见强攻不成,于是忍着剧痛大声叫道:“退兵~~退兵~~”

闯兵们如获大赦,赶紧掉转马头就跑,一些跑的慢的就成了官兵的枪下亡魂。等闯军骑兵跑远后,官兵的大炮又开了两炮。近千闯军又血肉横飞,丧命沙场。

上午食时(9点)闯军第一次进攻失败

张鼐回到营地之后,已经脸色惨白,赶紧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去救伤。

李自成早就料到官兵会用大炮轰击,但是没料到官兵的大炮如此威力巨大。张鼐是李自成的爱将兼义子,所以李自成格外心疼,亲自为张鼐敷药,把张鼐感动的眼泪鼻涕哗啦啦

张鼐挣扎着起身,“闯王,我没有事,我要牵马再战~”

李自成一把将张鼐摁倒在行军床上,“你好好休息,打仗的事情不要担心,你义父麾下猛将勇士多的是,你安心养伤,以后还有很多仗要你打呢。”

张鼐因为失血过多,此时早已四肢无力,他只能躺在行军床上,不甘心地缓缓闭上眼睛,好让自己虚弱的身体得到喘息

李自成与一班将领来到阵前,只见官兵阵线之前已经立起了两道拒马,“官兵搭建拒马的速度怎么如此迅速?就一眨眼的功夫。”李自成亲眼见到自己的骑兵血肉横飞,又亲眼见到骑兵在拒马前撞得头破血流

“下一场谁人敢打?”李自成大声吼道

“末将愿往~”说话的是田见秀,字玉峰,诨号锁天鹞,性情仁厚,有儒将之风

“不成~官兵炮火厉害,你麾下尽是步军,还没到跟前就死伤惨重了。”李自成摇了摇头,对身边一个大汉说道:“刘体纯你率骑兵为先锋!”接着又对田见秀说道:“你率步兵紧随其后,多带斧钺,一定要把那些拒马拔掉。”

“得令~”

“得令~”

中午时分,闯军第二轮攻击开始

依旧以刘体纯的骑兵为先锋,田见秀的步兵为后续

轰~轰~轰

呯~~呯~~呯呯~~呯~~呯

呯~~呯~~呯

呯~~呯~~呯

宋友亮的大炮和火枪依旧肆无忌惮地发挥着自己的优势,,无数致命的金属从炮口和枪口中倾泻出来,将碰到的一切血肉之躯撕得粉碎。

自始至终,孙传庭始终驻马高岗,仔细地观战。见闯军骑兵再次发起正面冲锋,不禁摇头道:“马队劲旅,一定要绕至敌后,甚至应当在夜间轮番出击,使敌军自相惊忧,进退失据。我军趁此时机,利用熟悉地形方位等优势给敌人以痛击。”

一旁的李信也说道:“但是闯贼的三堵墙战法屡试不爽,又不知道我军火器厉害,且对于马军的攻击力的过于自信,不但不派出的马队没有绕道敌后,于夜间轮番出击,反而将马队派上宽大正面,对我军实施正面冲锋,而在装备强悍火器的我军面前,这种正面冲杀与自戕无疑。”

“夜间?背后?”宋友亮笑道:“等不到今天下午,暴涨的索河水就淹没李闯大部分营地,李闯如何等得了?况且这片战场北有广武山、南有大周山,他如何绕的料?除了猛打硬拼,杀开一条血路之外,李闯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信笑道:“恐怕连血路都没有,而是一条死路,一条不归路。”

官军集中火炮和火枪轰击闯军骑兵,并出动连弩箭队加强打击,齐射悍不畏死的闯军骑兵。而参战闯军骑兵的战马,绝大部分在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火炮爆炸后的效果,受惊吓后惊骇回奔,冲垮了后方的步兵,导致阵势混乱,纷纷后退。

“不许退~不许退~”田见秀挥舞钢刀,一连杀死七八个逃兵,并命令后队枪兵排成密集的横队,一起挺枪向前大踏步前进,这才好不容易止住了退兵

“冲啊~~”田见秀为了鼓舞士气,骑上一匹战马,再次集合步兵紧紧追随骑兵的脚步

凭心而论,闯军的士兵足够的勇敢、足够的剽悍、足够的不怕死,但是这些都无法弥补巨大的军事技术的差距。闯军士兵大部分人依旧是手持长矛、腰刀和弓箭,凭着一腔热血冲击官兵的阵线,无论步兵还是骑兵,他们就像几百年前的祖先那样,远用箭射,近用刀砍、枪刺。但是闯军骑兵的冲击遭到凭借拒马作战的官军步兵密集的步枪火力阻击。此事宋友亮采用的战术是一个士兵专门负责设计,有三至四个步兵专门为他装填火枪。在火枪不间断的轮番射击下,闯军的骑兵纷纷落马,战马和人的身体又变成了后来者的障碍,使得后续冲锋的骑兵必须刻意去躲闪这些障碍。同时闯军骑兵还遭到官军实心弹和榴霰弹的轰击而大量伤亡。大批战马因受惊而横冲直闯,或将自己的同伴从马上撞落,或是践踏自己的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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