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没有想到梁笑茹会突然出手,事情反转太快,诸葛风尘一头雾水,尹龙星也不知所措,他最不想的这一日终于来临。梁笑茹端起琵琶,这架势是要大干一场。

诸葛风尘本以为是玩笑,这下心中一样慌张:“笑茹,你干什么?就算大师骗过我们也不必出重手。”总觉得事情不像这样简单。

梁笑茹并没有回答诸葛风尘,对着空梦大师笑道:“李元卿,遮挡再好,能挡得住那块胎记吗?就像你的恶行,终也曝光于天下。难怪我找了你多年还是杳无音信,原来你成了德高望重的空梦大师。还记得这把琵琶吗?”

这把琵琶看着有些年头,梁笑茹一直带在身边,不仅仅是一件武器,于她而言也是一位不离不弃的至交好友。空梦不会不认得,笑茹的母亲最善琵琶奏乐,他们夫妻也因这把琵琶结缘走到一起。

今时不同往日,昔年父亲的慈爱早已湮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仇恨。“为什么不说话?也是,没有能狡辩的。若你还有一丝羞耻心,自己自尽吧,省得我亲自动手。”

空梦心中有苦说不出,造成这样的局面任谁都想不到。要是梁笑茹出手,他自然不能还手,何苦还要让她背上弑父之名,若他的死能结束一切尚算值得。空梦长叹一口气,犹豫地问道:“你就真的这样恨我,非要我死了才肯罢休吗?”

“没错!”毫无一点感情的一句,于她而言,父亲只是个代号,早就忘记了他的一切。印象中唯一存留的只有母亲,突然又想到一件事,笑讽道:“你这种人,死上千万遍都难消我心头之恨。不过总算父女一场,我会大发慈悲,找到那个野女人和她的孽种,送他们下地狱与你团聚。”

听到父女一场,还以为她会有所回心转意,没想到说出的是更加无情的话语,令人汗颜。她的仇恨已经深到如此地步。尹龙星明白她口中所谓的野女人和孽种,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有时他真想当面讲清,大不了让梁笑茹送他一掌也好过他们父女相残。

“唉,笑茹你魔障已成,听爹一句劝,放下屠刀吧!”流觞红船这些年造的杀孽,纵使再念十年经都化解不了。可是空梦又无能为力,尽管笑茹杀的多是该杀之人,但双手沾的依旧是鲜血。

“哈哈哈!爹?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爹,我也不需要爹。都说父爱如山,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妻子的靠山。可是我的爹呢?危难之时,救的却是别的女人。我们母女受尽欺凌之时,我的爹在哪里?我被逼着做杀手,每天都处在生死边缘之时,我的爹又在哪里?这样无情无义,猪狗不如的人陪做爹吗?”

梁笑茹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这些苦楚,空梦感同身受,天下间哪有父亲愿意女儿受苦,苦在儿身,痛在父母心。笑茹眼中只剩下冰冷的仇恨,换做别的女子,讲到此处恐怕早已泪崩如雨,但她还要勉强自己微笑。那是苦笑,再坚强的女子,都可能是装出来的,坚强的背后就是无尽的伤心。

“是,我亏欠你的太多。好,有些事迟早是要还的,希望我死后,你可以放下所有事。”话毕,空梦托掌而起,卯足功力,就差落向天灵盖,届时就真的结束了。

不知为何,梁笑茹突生怜悯,内心告诉她似乎不是真的希望他死去,可是想到母亲惨死,这样的死法已经便宜他了。强行拉回思绪,安抚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让他死的太轻松才会不甘心发出的反悔之意。”

厉掌将落未落之时,横出一掌,截下大师的须弥掌。是尹龙星,大师与他情同父子,尽管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但是让他撒手不管,如何都做不到。

“笑茹,父亲只有一位。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的话显得极其可笑,梁笑茹回道:“尹龙星,你有神马资格说这种话?我告诉你,别再挑战我的底线,否则连你一起收拾。”

尹龙星望望笑茹又望望空梦,事到如今不能再隐瞒了,全盘托出或许还能挽回他们父女最后一丝情义。“你住手吧,别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大师是你的父亲,难道你们受苦他就好过吗?这件事根本……”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空梦口气严厉喝道,“龙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此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可是……”尹龙星还想再说,大师已经暗掌运劲,怕是就算他说了也会一意孤行自尽当场。

诸葛风尘毫无遗漏的观察众人的表情,恐怕此事另有隐情。从另一面劝说:“笑茹,空梦大师毕竟是清凉寺的住持,倘若就此丧命,恐怕白道诸派会找你的麻烦,不如找个日子,以江湖规矩一战定生死?”

琵琶环抱,手指按压在弦。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笑茹铁了心要在今日了结。“清凉寺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全天下的负心汉都来这里出家。”

这是反着话让诸葛风尘住嘴,她自己的事情都未曾解决,哪管得了别人的事情。

尹龙星再劝道:“梁笑茹,你可别忘了,大师曾救过你的性命。红船舫主一向恩怨分明,仇要报,那恩该何时还?”

此话说到人心坎里,有些原则反倒成为束缚。但梁笑茹不肯罢休,回道:“你们说的都对。那好老和尚,我不用你自尽,算是还你一命以报当日救命之恩。至于江湖规矩,也不必找别的日子,就在此时,你我来个了断,生死无怨。”

“你?”尹龙星都不知该用什么话来阻止,这个女人比牛还要牛。

“阿弥陀佛!就应你所言。”空梦一口答应,知道尹龙星会出手阻扰,还没等他开口,捏花一指封其穴道,袈裟轻挥整个飞身一旁。这下,什么话都讲不出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师的武功远在梁笑茹之上,但他还是坚持要让梁笑茹报仇,这是抱必死之心来还愿。若空梦真如笑茹所讲那般不堪,又岂会这样做?诸葛风尘愈发坚信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李元卿,尽管放马过来,不必藏着掖着。一招定胜负!”

笑茹拨动琴弦,琵琶音不再赏心悦目,变得非常刺耳,仿佛能将人的耳膜刺穿。“妙音阙阙”暗藏强大内力,中此一招必与万箭穿心无异。空梦双臂展开,合十胸前,隐隐挥之不去的手影环绕周身,“千手相佛”更是不容小觑。

两股内力欲碰未碰之际,空梦突然收手,音浪直击胸膛,整个飞起撞翻书案尚不能停,一直撞倒在大佛香案前。止不住的鲜血呕出口中,这场无意义的比斗,让的太明显。

梁笑茹没有凭自己本事取胜,心中自然气氛,厉声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罢休,就会心软?痴人说梦!”手再次搭在琴弦上,人性似乎早已泯灭。

仇恨驱使邪恶的手弹下那道催命的音符。

本以为一切到此结束,梁笑茹心头大石沉落海底,久久不下的泪珠化为告慰粘在面纱之上,雷霆万钧之际,同样的一阵音浪由大佛后传出,两相撞击,消失于无形。

忘尘抱着古琴由后堂而来,一众武僧四处跳窜,将梁笑茹团团围住。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听不到,对于住持的事情,忘尘有所耳闻。尽管不清楚其中的隐情,但以住持的为人,此中定有蹊跷。

“阿弥陀佛,施主自己说的一招定胜负,怎么还能有第二招呢?此事就此作罢,还望姑娘莫要再生事,否则我清凉寺全寺上下必然同姑娘周旋到底。”

忘尘态度强硬,话也在理,今日报仇无望,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心实难甘。诸葛风尘眼尖,铺台阶道:“笑茹话已出口,今次就作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清凉寺的罗汉阵同少林如出一辙,她多少次闯寺都被此阵阻挡,何况是笑茹呢?

梁笑茹还是看得懂情势:“好,今日先且放过你,李元卿我还会来找你的!”

“净果,送客!”

世事如棋,来时还是客,走时却已成为仇敌。小沙弥感触良多,相逢是缘,还是好言相送。

忘尘解开尹龙星的穴道,赶忙上前查看住持的伤势。内伤虽重,还不至于丧命,疗养些时日自会痊愈。

“师叔,您是清凉寺的住持,责任重大,只此一回切不可再轻生。往后梁笑茹与你已经恩怨两清,她要再为难,不必觉得有所亏欠,打发便是。”清凉寺与少林同气连枝,本来名声不输少林。奈何少林人才辈出,而清凉寺日渐衰败,至上代住持之后再无能人。后征得少林寺同意空梦大师入清凉寺,所以空梦法号与少林诸高僧一个字辈。

忘尘没有阻止,他知道梁笑茹一招尚不能够至住持于死地,正好了结此事,让她无话可说。日后之事,日后自有论断。

“大师,你如何?”尹龙星掺住空梦向内屋走,“都怪我,都是我惹出来的事端。”尽管事发突然,迫不得已,但是诸葛风尘是他带来的,也因此引来了梁笑茹。老天爷很公平,安排好一切,救回诸葛风尘,本来可以皆大欢喜,但是牵扯出梁笑茹的往事,事情变得越发迷离。

“龙星你不必自责,一切皆有定数。报应来的越快,老衲越早解脱。哦,龙星你还是跟上去关照一番。诸葛施主重伤初愈,笑茹此时定是心乱如麻,她们两树敌满江湖,若是有个好歹,老衲更加难安。”儿行千里,父母担忧,这才没几步路。空梦对笑茹的关怀天地可鉴,尹龙星明白只要事情一日未揭晓,他们父女就不可能重修旧好,他能做的只有听空梦的话,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当初六王爷居心叵测,想收梁笑茹为门下,空梦听后焦虑万分,好在及时赶上,否则后果如何难以想象。回想当初,只有一阵阵的后怕。

尹龙星听命而去。忘尘相助住持疗伤,他没有多问,就如当初他来清凉寺之时,空梦也没有多问任何事情。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佛家讲求:一切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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