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乔回到客栈时,荣老七和老六早已睡下,简单的梳洗一番,给肩膀上过药,便也躺到床上。

回想着这一晚可真是惊心动魄啊,差点因为自己的一个大意而葬身湖底回不来了。

仔细想想,江伯父的话恐怕也并非危言耸听,现在理清头绪才觉得整件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

为何大船出事时周围没有一艘船?

老鸨就算再怎么目光短浅也应该知道留得花魁在,银子还不是会自己主动飞过来,怎的就如此弃花魁于不顾?

还有那两名船工,恐怕他们压根就没有找到愿意前来救援的船。

江伯父的船出现在此恐怕也并非偶然。

还有……入湖中捞她上岸的人又究竟是不是江澜?

这一切都太乱了,她理不清,所性不去想了。

回来时街道已经戒了严,听说今晚出事的花船一共三艘,其他两艘皆无活口,她所在的这一艘已经算是相当幸运的。

虽然出现了点小插曲,可结果无疑仍是和那帮黑衣人的计划所差无几。

这样一场盛会背后却隐藏着众人难以知晓的阴谋和血腥,怎不令人心惊。

然而这并不影响剩下的花魁争夺花魁之王的热情,少了几个强劲的对手,她们只会更高兴。

即使再血腥惨烈的场面也终将会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所湮灭,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仍然会是哪家的花魁夺了第一,哪一位富豪为佳人一掷千金,那些黑暗的角落永远都不会有人关注。

桐城虽然热闹,却也相当复杂,芳乔决定,等明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同意老六和老七的决定,去江州。

自己差点坏了那帮黑衣人的大事,难保他们不会找上自己,她虽然救了船上不少人,也难保不会被老鸨当成那些黑衣人的同党。

她之所以不肯让轻鸿跟着自己,也不无想到了这点,想必江伯父一定会安排好她的一切,眼下也只有他,才能护得轻鸿周全。

现在想想,那姑娘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啊,她的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来,以江伯父那见不得美人受苦受难的菩萨性子,江少瑜估计又得多一个后妈了。

她卷了卷被子,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江州街上,烈日炎炎,酷暑难当,然而街道两边的大柳树却是为过往路人遮了一把凉荫。

轻柔的柳枝微微拂动,时有女子衣裙在柳枝底下一晃而过,若隐若现,惹得人恨不能撩开那些碍眼的柳枝一看究竟。

荣老七和老六完全不看路,全程一脸痴汉笑的跟在几个妙龄女子身后慢悠悠走着,好伺机找个借口过去搭讪一两句。

芳乔怀里抱着个大包袱,也是一脸痴笑。

一百两银子置办的大红喜袍和嫁衣,据老板说,这是江南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刺绣精细,用料奢侈,做工讲究,穿上以后男的俊,女的俏,保管两人幸福美满、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福寿康宁。

虽然明明知道老板是卖力吹嘘,可这话芳乔偏偏就很爱听。

最关键的是,老板说,这喜服拿去给庙里的高僧开过光,新郎官穿上以后,从此心里只有新娘子一人,一生一世绝不会变心。

虽然这种事完全是无稽之谈,但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只有自己一生一世绝不变心?所以她仍是偷偷藏了一份期待。

脑子里也不由自主的就想像起师父穿上她为他精心挑选的喜袍,然后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美好诺言。

“哎呀!登徒子!”

迎面传来一声女子娇喝,芳乔这才醒过神来。

对面的姑娘看了她一眼,含羞带怯跑走了,芳乔左右看看,才明白这登徒子不是说的别人,正是她。

难道自己还能比荣老七和老六更猥锁吗?她抬手摸了摸嘴角,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夸张。

正了正神色,招呼正在前面四处偷看美女的荣老七和老六,“走走走,回客栈去啦!天这么热,有啥好看的?”

荣老七和老六显然不同意她的说法,“三哥,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再逛逛?”

见他俩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芳乔干脆道:“行!那你们可别逛丢了,我先走啦!”

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脚步匆匆,显然是迫不及待。

方才在成衣铺子,她满身臭汗,怕将衣服弄脏了,也没好意思试一试那身嫁衣。

一回到客栈,她赶紧跑到后院的澡堂子里泡了个凉水澡。

这江南的人就是会享受,连个澡堂子也是诸般讲究,有多人使用的大澡堂,那里热闹宽敞,也有一个人使用的雅致小单间,供人安静的独处。

根据客人需要,有冷水浴,也有温水浴。

甚至还提供冰镇的瓜果酒水和甜品,还有那舍得花钱的,请个小厮过来按摩推拿,十足就是一现代化温泉酒店。

芳乔安逸的在小池子里泡了大半天,等出来时已近黄昏。

只觉身上清清爽爽冰冰凉凉好不舒爽,哼着小调喜滋滋上了楼,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新嫁衣。

然而推开房门,只见一道修长的艳红色身影映入眼帘,如墨的长发铺了满床,苍白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精致的脸上那双魅惑的狐狸眼却是格外摄人心魂,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头上一顶镶红宝石的黑色高脚冒,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穿错了衣服的黑无常。

芳乔脑子瞬间卡壳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忙将刚迈进门槛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然后伸手关好门。

转过身,安慰自己道:“嗯,应该是我走错房间了,要不就是这澡泡得太久,泡出幻觉来了,不行,还得再去泡一泡。”

“回来。”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立刻就推翻了她的的说词。

芳乔刚刚转开的身子微微一顿,又立刻转了回来,推开门,走进去,又重新关好门。

“我回来了,保证听话,你千万不要吹笛子。”她竖起一只手掌,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巫仙轻轻一笑,声音清冷又魅惑,“谁说我要吹笛子了?还是说……”他话音一顿,扫了她一眼,“你很想听我吹笛子?”

“不不不,我不想。”芳乔连忙将头摇得跟个泼浪鼓般。

鬼才想听他吹笛子,他最好一辈子不要吹那玩意儿。

闻言,他俊逸的脸上似乎浮起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变成一丝浅笑,抬手支额,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袍上。

“这衣服不错,我很喜欢。”

“啊?喜欢就好,喜欢就……”

嗯?芳乔视线落在他的衣袍上,嘴角不由轻轻一抽。

难怪方才她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呢,原来竟是穿了她为师父准备的那套大红绣金喜袍!

这混蛋!穿什么不好,非得穿那件,她真想抽死他,然而她却不能,只能拿眼神狠狠瞪他。

他不会不知道这是件新郎喜服吧?

“怎么?你不高兴?”他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故意问道。

“没……没有,不过一套衣服,你喜欢就穿吧。”大不了,她再花钱买一套,只是又要多废些银子了。

然而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视线再次落在他的衣袍上,这喜服本是为师父准备的,于他而言有些宽松了,她挑了好多款,独独看这中这套,就是因为这一套不同于其他花里胡哨的款式,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衣服穿在他身上时,她瞬间就明白了那感觉是什么,那是一种霸气。

艳红的衣袍,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肌肤,三种纯粹到极致的颜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妖异,即使是喜服加身,也驱不散他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果然穿上喜服也不像新郎。

可一想到他日后天天穿着这身喜服处四处晃悠,她心里就总也有些不是滋味。

开过光的啊,一生一世不变心啊,但愿不要灵验啊,她才不要跟一个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一生一世不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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