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目光深沉的看着罗十六。

罗十六一时哑口无言,额头上的汗水却依旧豆大的滑落。

我从罗十六的神态,表现,却分析出来一件事。

罗十六认为的偷寿,触碰到铜碗,就会发生某种事情?

以及刘文三开始要来拿碗,罗十六却不同意……

我忽然又想到一个细节,就是曾祖说,罗十六没有我师父疯魔,明知道必死,他是会退缩的……

曾经罗十六认定的偷寿,捧住了铜碗就要必死?!

我没忍住,眼皮抽搐了一下。

端着铜碗的手,同样颤了颤。

安静,持续了十几秒钟。

曾祖视线挪至我身上,平静说:“掌心血,倒至三分,十滴眉心血,红河,我用你三年寿。”

我瞳孔紧缩。

三年寿,阳寿?

曾祖却微微和我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很不经意,罗十六,刘文三,沈髻,都没发现。

只是,我不确保我师父是否看明白。

深吸一口气,我用手掌在板斧斧刃上蹭了一下,一道伤口绽开,我要朝着碗内放血。

对于曾祖,我是很相信的。

我是他血脉的延续,他对我本身就保护的很周道,此刻用我三年寿命,应该没有大碍。

罗十六骤然探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夺走铜碗。

曾祖低咳了一声,他忽然抬手,小臂朝着铜碗一晃。

只听铛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不大,回音不断……

罗十六明显怔住了片刻,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沈髻,刘文三,同时失神,就只有我师父和我没反应。

我是因为握着这只碗,我师父,是因为他的本事吗?还是有别的防护之法?

血,呈现一小股涓涓细流,淌进了铜碗内。

差不多到三分满的时候,曾祖点点头。

我攥紧了手掌,没有让血继续流。

曾祖又递给我一柄很小的骨刃。

这比他之前使用的小很多,磨得很尖锐。

单从这骨刃看,不知道是哪儿的骨头。

在眉心刺穿了一下,我低着头,滴滴答答的血掉落。

眉心血滴入铜碗内,溅射起来的血珠,极为分明!

这期间,罗十六,沈髻,刘文三,全部又清醒过来了。

罗十六面色逐渐苍白,刘文三张张嘴,却没说出来话。

沈髻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我默默数了十滴,数量够了就抬起头来,一手递给曾祖铜碗,另一手摸出来一张纸,擦了擦眉心。

曾祖端着碗,他轻轻摇晃,血液在里头流淌。

他另一只手抬起,朝着碗里一撒,碗中便多了一小把米。

血,瞬间浸染米粒,小半碗米,变得湿润粘稠却猩红异常。

“我不确定能有用,人和水尸鬼,毕竟有区别。”曾祖平静说:“不过,刘文三跪下求我,再加上十六,你一起求我救它,那我便救。”

话语间,曾祖看了一眼我师父,又说:“毕竟刘文三和他的关系不同,你和他的关系,同样不一般,红河也承蒙你照拂许多。”

“三年寿,足够他还清你的人情。”

我总觉得曾祖这番话还别有寓意,但还是没分析到,他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

这肯定不只是救老鬼那么简单。

点出来师父和罗十六,刘文三的关系……我倒是知道师父和罗十六关系是怎么样的,那刘文三呢?我不明白。

此外,为什么要说还清了人情?

我其实一直将罗十六当做一个很好的朋友对待,我都没想过有人情这个东西,我觉得罗十六同样没想过……

罗十六还是没说话。

曾祖蹲身下去,将趴在地上的老鬼翻过来了脑袋,血米被倒入老鬼的口中。

罢了,他又取出几根银针,刺穿了老鬼的头顶,再点了一支蜡烛,摆在老鬼身边。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老鬼本来孱弱的呼吸居然开始正常,它背上不再流血。

“它暂时死不了了,寿米有效,这根蜡烛,同样可以吊住它的气。”曾祖站起身来。

我却觉得身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乏感,无形之中,好像很累,很疲惫一样。

“水下发生了什么?”曾祖看向了我,他这话,完全将话题拉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低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期间,罗十六和刘文三都蹲身去检查了老鬼的伤口,呼吸。

我说完后,曾祖点点头,说:“这样一来,水尸鬼王已经中毒,想来现在毒发了,这老鬼,是壬家看守尸体放下的后手,现在下去,必然能将我姐姐带上来。”

我心头猛跳,喃喃道:“应该是这样。”

“刘文三,你还能下水么?”曾祖看向了刘文三。

“我……”这一次,刘文三的回答,没有那么果断了。

“文三叔受伤不轻,我和红河兄弟下去。”罗十六抬起头来,声音极度沙哑。

“不,十六,你在岸上,还是我和红河下去,我才能震慑其余那些杂毛鬼。”刘文三站起身来。

恰逢此时,我肩头的灰仙请灵符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上身时效,到了。

“文三叔,你的身体。”罗十六还要开口。

刘文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卷绷带,绕着自己胸腹缠绕了十几圈儿。

此时烈日高悬,阳光刺目。

河水被映射的波光粼粼。

刘文三又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让罗十六别意气用事。

我下意识的瞥了另外一个方向一眼。

我瞧得就是红河水中那座山。

让红河形成一个弯马蹄形状,就是因为那座山伫立在水中。

心头顿时猛跳了一下,因为我发现那座山有些怪。

先前,山体明明是很饱满的。

此时,居然好像削瘦了一些……

不,是从饱满,变成了松垮。

“师父,你看那座山……是不是有问题?”

我极不自然的指了指山体,问我师父。

他投过去目光,眉心郁结了起来,眼中沉思。

几秒钟后,他低喃道:“有些奇怪,砂龙削瘦,龙头却高昂。阳山接阴水,阴阳调和的地方,怎么会阳煞气那么重……”

顿了顿,我师父又说:“要速速办完这件事,无论刘文三和十六你们谁下去,都不要耽误,尽快下水,尽快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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