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宫泽忍成带一队人风风火火地直进情报处大楼,边走边问:“你的确看清楚了?”

“属下看得真切,川岛樱雪进去过,到现在仍没出来。”

宫泽忍成吩咐道:“封锁情报处各出口,加派人手严防任何人接近黑川式部的房间,再另派人搜索每一个角落,找到川岛樱雪。”

“处长,带回来的人手不够。”

宫泽忍成站定,思虑顷刻后说:“执行前两项,川岛樱雪我自己去找。”

“是!”

情报处此时喧嚣起来,阵阵脚步声响彻大楼,黑川式部走到门边,发现门前已经多出几个人,已知其来意,于是折返到桌前,仍旧跪坐着喝茶。

垣井朴在一间空荡的屋里呆坐,听见响动才出来查看,在走廊上遇见宫泽忍成。

“垣井,你一直在这里,看见川岛樱雪了吗?”

“没有。”垣井朴摇头。

“没有?”宫泽忍成走近他,说:“我问过一些人,他们有的看见了,有的没看见,你是真的没见还是在撒谎?”

“真的假的,你又能如何呢?”

“我以为那天已经说服了你,你会和我是同一信念,至少不会干扰我的计划,现在看来,难道是我错了?”

“你错了,你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错了!”垣井朴铿锵地说,忽然伸手擒住宫泽忍成的胳膊,宫泽忍成闪躲不及,只好出手抵挡。可刚赶回来,气息未平,体力没有恢复,因此行动未免迟缓,垣井朴打开宫泽忍成掏枪的手,自己已经将一把枪举到宫泽忍成眼前。

“你的动作变慢很多。”

宫泽忍成瞪着眼,苦笑一声:“你干什么?”

“我在帮你挽回错误,还有挽回的余地,是吗?”

“无须你挽回,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否则当初我就不会选择往这条路走,成全我吧。”宫泽忍成恳求道。

“你疯了!”垣井朴颤抖着手,嘶吼着,“你绝不是我认识的宫泽忍成,他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让我自私一次不好么?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的生命已经有一半属于另一个人。”

“我不明白……”垣井朴恍恍的,举着枪的手却像举一块沉铁似的摇摇晃晃。

“对不起。”宫泽忍成说,忽掐住垣井朴的手腕,垣井朴手腕剧痛一下,立刻丟开枪,宫泽忍成一脚将枪踢来,左手迅速取出配枪,垣井朴惊异地睁着眼,突听见“砰——”一声枪响,子弹倏忽从眼前划过,他猛地闭眼,感觉头脑里震荡一下,耳朵仍回荡着巨大的“嗡嗡”声。

几个人听见枪响随即跑过来,垣井朴缓缓睁眼,仿佛历经生死一瞬,脸色煞白,眼里只剩惊恐。

“打开门。”宫泽忍成对赶来的人说。

一人打开门,宫泽忍成朝垣井朴说:“你进去。”

垣井朴恍恍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会向我开枪。”宫泽忍成红着眼说,“但我会。”

垣井朴绝望地摇着头,他不敢相信这个昔日的好友变成这个陌生的样子。

“带他进去。”宫泽忍成吩咐身边的人。

两个人过去,将垣井朴推进屋去,然后关上门。

宫泽忍成收回枪,吩咐道:“把门锁了,留两个人看着”

“是。”

很快,宫泽忍成找至1号监室,从小窗中看见樱雪静坐着,悬着的心放松下来,他扬起嘴角笑了笑。

“师哥?”樱雪起身跑到窗边,扶着窗沿,欣喜地笑。

“你……竟一点也不慌,还能那么安静地坐着。”

“我们不是有个约定吗,所以知道你会回来,就不会很害怕;反而在外面,却没人依靠。”樱雪拿出那一片传递信息的树叶惨淡地笑着说。

宫泽忍成苦笑一声,“我先开门。”他说,一眼望见大门入口处的墙上悬挂一排钥匙,却没有这监室的钥匙,想是垣井朴拿走了,现在去找他取又浪费许多时间,叮嘱道:“你站远些,没有钥匙,我只能用子弹强行打穿锁芯。”

樱雪后退到墙角,捂住耳朵,听到三声巨响,锁掉了,门开,她赶忙出来。

“快走,没时间了。”宫泽忍成边走边说,“我有事情对你说。”

樱雪又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还不知道允芸在哪里,着急道:“允芸被捉来,我一是正好赴约,顺便还要救她出去,但这却是老师设下的陷阱,他的目标一直是我。”

“她是谁?”

“我妹妹。”

宫泽忍成停住脚步,凝神想了想说:“她交给我,你得出去,外面需要你。”

樱雪望着他,无比信任地点了点头。

宫泽忍成说继续道:“我把一半的兵力分别布置在港口,春熙路和古屋堂口,另一半的兵力由原田明绘调遣。”

“原田明绘在什么地方?”樱雪问。

“他命一队人也在港口巡视,命加藤营在外围监守,增派常春铃木在轮船入口处排查。”

“听你说着很严密的样子。”

“密不透风,但我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另外——”宫泽忍成犹豫片刻,说:“跟我来。”

樱雪跟着到宫泽忍成办公室,见他翻出一纸任命书,又挥笔写了写,然后递过来。

“这纸任命书有我的签字,你拿着,可调动春熙路和古屋堂口的两队共几十个人,按照编制,港口的一队人直属原田明绘,我只有调动权,没有转让劝,这我无能为力。”

樱雪接过来,如同接下一件异常沉重的东西,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师哥……”

“别说了,既然你的妹妹还未脱险,救她出来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留有遗憾。”

樱雪轻嗯一声,细声说道:“刚刚见面,才说几句话,匆匆忙忙地又要走了……”

宫泽忍成抿嘴苦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就在身上摸索,边说:“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东西,哦,对了,这个送给你,我是用不着了。”

“你的匕首?”樱雪瞪眼问,“刚进军校的时候老师就说,随身武器就是自身性命,你怎么能给我?”

刚说完,樱雪心中轰然一震,才意识到自己的匕首丢弃在老师屋中的桌子上,她出神地想,“我把自己性命的一部分交付出去……师哥把他的性命交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隐喻了什么吗?”

她越想越觉寒碜,回过神来,又推辞说:“我不能要。”

“你必须得接下。”宫泽忍成说,“我身上只有这把匕首值得相赠给你,你拿去,我既觉得心有归处,你时常用它时,也会记起我,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不是吗?”

樱雪心里感受到似雪山崩塌般震撼,她踌躇着接过匕首,眼神里投射出疑虑心酸的眼光,“你会安安全全的,就在这里,等我回来跟你道别,是不是?”她问。

“是,你要回遥远的家去,我们师兄妹之间当然得有个郑重的道别仪式才行,我就在这里等你。”

“好。”樱雪双手环抱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又地凝视他一会儿,宫泽忍成拉她的手走到门边,颤抖的手在脸颊上抚了抚,颤声说:“该走了。”

樱雪缓缓转身走开,她知道这不是永别,但她就是无可名状地感到难受,极其压抑的难受。

宫泽忍成闭上眼,听脚步声消失,睁眼转身,进屋无语静坐半晌,不到一刻,他又起身整理军服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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