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的棍子声,和李守錡的惨叫声。

让和他一同赶过来的那些大小官员不禁缩起了脖子。

上一次皇上驾临神机营,都不知是哪个年月了,天知道这位祖宗今天怎么来了个突然袭击!

直到二十棍子抽完,李守锜已经像烂泥似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朱由校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俯视着他。

“朕把神机营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朝廷年年不缺粮饷给你们,可你告诉朕!”

“朕的兵都去哪儿了!”

“这校场上的老弱残兵,就是朕的神机营吗?”

“啊?!”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大,最后那个啊字,完全是咆哮一般喊出来的。

他很愤怒!

如果是崇祯末年的情况,当兵的没有饭吃,没有钱拿,跑了他也无话可说。

可在天启一朝,神机营的粮饷从未拖欠过,魏忠贤搞来的银钱,总是最先拨付给京营,而后才是九边守军!

吼完了李守锜,朱由校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其他人。

“还有你们,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朕不介意杀个人头滚滚!”

“省得敌人还没打到京城来,你们就先把朕给坑死了!”

“砰砰砰砰.....”

他话音刚落,那些大小官员便开始不停的磕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只因没谁比他们更清楚现在的神机营是个什么状态!

就连朱由校此刻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神机营的真实情况,比这更加恶劣!

朱由校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

“你是神机营的提督太监吧!”

“按照规制,神机营五军十六司,每司四千余人,如今校场上站着的这一司,怕是连八百人都不到!”

“回答朕,朕的兵,都去哪里了!”

提督太监身子猛的一颤,撅起的屁股顿时渗出大片的液体,顺着裤管,打湿了身下的土地。

“回、回皇上,这一司今天休沐,将、将士们都回家歇息去了.....”

“其余各军司,应该是有实操,被、被拉出去了......”

“哦?实操?那好,都起来,陪朕一起出城去看看!”

朱由校的语言不容反驳,他很请楚,这不过是眼前的提督太监编出来的借口!

只因为,五军十六司决不可能在同一天出城实操!

这是常识!

毕竟要留下一部分来守卫京师!

那提督太监闻言顿时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朱由校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朝点将台走去。

魏忠贤和孙传庭等人连忙跟上,还有侍卫去营房里搬来了条凳。

到了点将台,坐在条凳上,朱由校向魏忠贤道。

“传令下去,让田尔耕带锦衣卫过来!”

“另外通知在京的一干勋贵,让他们来这里见朕!”

魏忠贤称是,唤来一众侍卫,给他们各自交代了一番后,这些人转身便离开了神机营。

半个时辰之后,陆陆续续有勋贵赶了过来。

但一进神机营校场,他们便发现了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

神机营中的大小官员,皆趴在地上抖如筛糠。

而校场上站着的那些老弱残兵,此时也有不少被烈日盯紧的倒在了地上。

可坐在点将台上的皇上,却面色阴沉如水,对这些视若无睹。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猜不出原因,他们只能上前,向朱由校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朱由校斜看了他们一眼,又是一声冷哼。

“既然来了,就都跪着等吧!”

说完,便不再搭理他们了。

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从中午时分,一直到日落西山,大多数人的肚子都在抗议了,在京的武勋们才全数到场。

天色已黑,校场周围点起了一根根的火把。

武勋们和神机营的将领们一样,单膝跪在朱由校面前,大半天下来,他们的身体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跪在地上的那条腿,已经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这时,朱由校才缓缓起身。

“各位是不是很好奇朕为何突然把你们叫到神机营来?”

“你们回头看看!”

“这就是咱们大明的神机营!”

“你们告诉朕,他们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谁能告诉朕,缺额的那些兵卒都去了哪里!”

“谁能告诉朕,朕每年上百万两银子的粮饷,都进了谁的口袋!”

“谁能告诉朕,这样的军队,朕如何能相信他们能上的了战场,打的赢敌人!”

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这连续的质问,如同一座山,从天而落,砸在了他们身上!

前些天,他们还在幸灾乐祸,得意那些被朱由校赶去山陕两地赴任的官员。

可怎么也没想到,刚收拾完文官,这位主子就来收拾武勋了!

见这些人不吱声,朱由校怒极反笑。

“好啊,都不开口是吧?”

“那咱们就在这儿坐到天亮,你们跪着,朕坐着!”

“看谁先扛不住!”

月上中天,魏忠贤差人送来了饭菜,却被朱由校给一巴掌抽翻在地。

这样的情形,他根本没有半点胃口。

“扑通!”

一名武将扛不住,栽倒在地。

朱由校指着那家伙喝道:“来人,给朕拿水浇醒他!”

“只要没有开口,就让他们给朕一直跪着!”

“是!”

田尔耕迅速的拎来一桶井水,浇在了那武将身上。

这会儿的天气,白天虽热,但晚上却已经很凉了,昼夜温差至少在十五度以上。

凉水浇在身上,那武将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艰难的吞了两口唾沫后,见其他人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强撑着身体走到原本的位置跪下。

但这一身的湿衣服,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坚持不住了,再一次栽倒在地。

只不过,这次没有昏过去。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其他人,用力爬到朱由校跟前。

“皇、皇、皇上、臣、臣说!”

朱由校给魏忠贤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参汤送了过来。

那武将贪婪的将参汤一饮而尽,接着便是一阵苦笑。

他知道。

这是他这辈子喝到的,最好喝的参汤。

但,也可能是他辈子喝到的,最后一碗参汤了!

“皇上质问臣们那些兵到哪里去了,臣不敢欺瞒!”

“在场的所有同僚家中,几乎都有!”

“少的有几十人,多的,有上百人!”

“皇上,臣子们苦哇!”

说完,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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