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楚微凉封魔道荣登第九层,离参悟无上封魔仅一步之遥。

她奉师命,率九万北玄精英,陈兵于魔域边境,穿过魔域之门,横扫北芒山,手段令天下妖魔皆闻风丧胆。

那时候,是何等光景,这些后辈是再也无缘得见了。

若不是,遭遇了魔尊君拂衣。

若不是,错信了方寂雪。

若不是,天真地想要自证清白,心甘情愿地落兵解甲,卸去一身修为,走上洗罪台。

试问,整个北玄界,有几人能她钉死在那上面,任那些杂碎凌辱!

一步错,步步错。

她一心想走正道,学着做个好人,一辈子努力成为方寂雪最出色的徒儿,却这样难,这样的难……

这时,一个玉腰奴眼尖,发现了楚微凉面前没了茶盏。

“庄师姐,肯定是他们干的!”

呼啦!

包围圈缩小,梵天阙众人被密不透风堵在了中央。

秦不羁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只好起身,将楚微凉挡在后面。

“诸位千机宗的大姐,我等梵天阙弟子,是前来喝千机宗主与南婵公主的喜酒的,绝对不会闹事,更不可能出手伤人。”

庄燕心整条手臂已经僵了,又被人喊大姐,又痛又气,人都要炸了,哪里有心情去想,梵天阙到底是哪个。

“不管你们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土鳖!我命令你马上解开我手上的封印,否则,休怪我千机宗不讲情面!”

秦不羁被喷了一脸口水,用袖子擦了擦。

好男不跟恶女斗,他忍。

但是,楚微凉很不喜欢被人用剑指着。

“这位大娘,怎么现在求人都是这么大气场吗?”

她扒拉开秦不羁,站了出来。

庄燕心当下脸都变了,“你个黄毛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楚微凉抬起一根细细手指,没省着劲儿,对着庄燕心鼓溜溜的心口窝,戳!戳!戳!

“你这里比我家大师兄大那么多,一定年纪很大,大师兄喊你大姐的确不对,他应该喊你大娘。”

噗噗噗……

满茶馆都是偷笑声。

秦不羁惊叹。

小阿凉平日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今日为什么忽然学会骂人了?

还戳别人胸?

庄燕心算是长得不错的,如今一向引以为傲的身材,居然成了别人揶揄的笑料,居然还被个小奴婢当众戳胸!

如何能忍!

“放肆!你算是什么东西!”

她经脉被封,气血阻滞,修为无法施展,见楚微凉不过是个梳着两个发包包的小丫头,甚至连身梵天阙的弟子服都没有,显然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杂役,便索性直接动武,抬手便要将人打飞。

谁知,楚微凉比她动作更快,一手当空抓了她细细的腕子,另一手果断扇了回去!

啪!

狠狠一记响脆耳光,响彻茶楼。

桃花木做的身子没什么特别的,可就是硬!

整个茶楼霎时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庄燕心的脸,被大大扇歪了出去。

她震惊打过震怒,扭回脸来,“你……!”

啪!

楚微凉扬手又一记!

庄燕心眼睛都要被打掉出来了,“你……,你竟敢……!!!”

啪!

还是那只手,再一记!

一连三巴掌,专门打一边脸。

那原本娇嫩的脸蛋儿,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秦不羁随着庄燕心挨揍,自己那一边脸也跟着抽搐了一下。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疼。

“你……,你居然敢打我的脸!!!”庄燕心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残了一只手,肿了半张脸,简直不可置信今日遭遇的一切。

修炼的世界,法术至上,打架就打架,居然真的有人会直接往脸上抽?

但凡对方用半点法术,也不至于让她看起来像个傻子!

楚微凉同情地一蹙眉:“就打你了,怎样?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脸凑过来,难道我错了?”

庄燕心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些,气得发疯:

“全都愣着干什么!!!敢在千机宗脚下行凶!来人,把这些烦什么缺什么的土鳖,全部拿下!”

霎时间,千机宗的一把把剑,全部架在了梵天阙众人脖子上。

楚微凉低头瞥了眼抵在脖子上的剑,瞳孔深处一黑,一股子邪火被激了起来。

找死!

她藏在袖中的指尖,悄然捏了个杀生印。

虽然眼下修为不及从前十之一二,捏死这些杂碎,并非难事。

就当楚微凉正要发作,只听“啪啪啪啪”的一连串儿的脆响。

所有玉腰奴们应声连连惨叫,齐刷刷被人隔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每个人裙子都如一朵花儿一样,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三个圈,之后,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紧接着,一股至尊无上的威压,将她们摁在地上,反复摩擦,痛苦挣扎,扭来扭去,却根本无法起身,丑态出尽。

是九阶无上剑道的威压!

“哪个敢碰我阿娘?爹爹把他打滴扁扁滴!”

门外传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威胁,和一串细碎的铃声。

随之,一个三块菜墩子高的小人儿,头上簪着粉白的绒花,穿着粉嫩的小裙子,一双小兔子绣鞋,挂着清脆的小铃铛,左手糖葫芦,右手泥人,乍着两只小胳膊,有些吃力地跨过高高门槛,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被日光拉长,将小小的人儿笼罩在身前。

外面的男人还没来,秦不羁已慌忙率领一众师弟师妹呼啦啦跪拜。.BIQUGE.biz

“拜见师叔祖,弟子等在此地已等候多日,不想您一来,此间的情形就是如此的……额……如此的……”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就是如此地出息呐。”门外的男人拉长了腔,替他说了。

声音尽是不悦和嫌弃,可又醇厚如无波深海,清朗如冰川春水。

“气性还不如一块木头!被人用剑指了鼻子也不还手,是在这儿等着旁人给本君脸上贴金吗?”

一袭银白的织锦大氅,拂地拖曳而来。

男人头顶白玉发扣,如冰霜凝结的珊瑚枝,于一侧鬓边缠上玉簪。

面上,半掌宽的绡纱,紧绷着遮了双眸,将高挺的鼻梁勒得愈显挺拔,如一尊被封禁的神。

发扣的流苏,与系于脑后的长长绡纱,翩然覆于缎子般的墨发之上,被门外日光镀上一层金沙。

唇角犀利如刀,银氅衣领紧锁。

天下第一祖宗,剑君,温疏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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