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上,陆陆续续有朝北芒山去的七国十二宗之人,都不由得驻足慨叹。

于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楚微凉虽然拜入梵天阙,但因为不会用剑,被剑君嫌弃,甚至被丢在路上。

可是,当晚,温疏白马车抵达北芒山时,下车,人还没站稳,面前就跳出来一个人,冲他龇牙笑。

“师尊尊,您怎么才来?”

还是楚微凉。

温疏白被气得一阵脑袋疼。

她不但到底跟来了,而且,比他还快!

但又见她风尘仆仆,不屈不挠地追随他,心中之前的气就淡了许多。

来都来了,能怎样?

护着呗。

“怎么这么快?”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楚微凉笑得眼睛亮晶晶,“骑了伽蓝王那匹高头大马。”

她身后,提着马鞭的安今宵,正眸光深长,含笑盈盈地望着她,“阿凉与孤以后不用这么客气。”

安今宵要带领大队月影卫前来,不能御法器飞行,脚程稍微慢了点,正好半路遇上楚微凉,便匀了匹马给她。

但是,在温疏白看来,她就是骑着安今宵来的!

那犀利的唇角刚要浮起来的柔软,唰地又没了,转身就走。

“今晚在帐外修炼,何时开悟,何时来见!”

“哦。”

楚微凉对着他背影无声“略略略”,麻木地用手指比划了个“六”。

第六次惹毛,一只手都已经不够用了。

……

夜幕降临后,北芒山森罗庞大的阴影,如一片末日,笼罩着大地。

这片阴影中,藏着许多邪魔精怪,和信奉魔道的邪修,终年靠吸纳魔域之门中散逸出来的魔息修炼。

最近几年,这些邪魔在这里越聚越多,频频作乱,妄图召唤君拂衣归来。

为了安全起见,大队人马的营帐都驻扎在阴影之外,以防偷袭。

楚微凉乖乖在温疏白帐外,右手持木剑,一招一式,歪歪斜斜,笨拙练剑。

刚好,安南婵赶来了,但不见池千秋的踪影。

两人一照面,安南婵鼻子里笑,“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有师尊疼你,你有师尊保护?”

她声音不低,被帐中的温疏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外面,楚微凉瞪了一眼,继续一下一下比划手里的小木剑。

安南婵翻了个白眼瞪回去,从她身边经过。

两人错肩之际,又低声道:“都准备好了,你要是敢诳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秘密,就永远别想知道。”

楚微凉岂能给她这么轻易拿捏了,反手用木头剑拍在她屁股上,“管好你自己,别坏我的事。”

哼!

两个女人,各自扬头,谁都不理谁。

这一夜,几乎就快要平静地过去了。

除了负责巡逻的几班人手,但凡耳力好一点的,都能半睡半醒中听见楚微凉吭哧吭哧的练剑声,还有温疏白帐中偶尔传出的几句责骂声。

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人最困,马最乏时。

一道影子,若隐若现,避开巡守,直奔方寂雪营帐。

轰——!

一声炸响轰然而起,将所有人都从掀了起来。

方寂雪的帐篷被一股水浪炸翻了。

大地开始隆隆撼动,北芒山中的魔域之门与之呼应着,发出隆隆低鸣。

有邪魔偷袭!

唰唰唰!

所有人的法器同时点亮,进入战斗状态。

结果,却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蓝衣蓝发的皇级大妖,用红绳死死勒住安南婵的脖颈,正与方寂雪对峙不下。

安南婵受了重伤,口角带血,却两眼痴痴望着方寂雪,“寂雪,我死了无所谓,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心里骂:说好了挟持我,却没说让你把我往死里整!

路上,池千秋跟她交代的计划是演一场苦肉计,逼迫方寂雪答应从此放过池千秋,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欠她一个恩情,将来就再也没有理由退婚。

这种苦情戏码,安南婵以前在洗罪台上用过一次,驾轻就熟。

可是没料到,池千秋一出手这么狠,差点真的要了她的命!

而此刻在所有人眼中,眼前的情景是:邪魔妄图暗杀千机宗宗主,被及时赶来的南婵公主发现,公主挺身而出,替自己的未婚夫婿挡了致命一击。

方寂雪面无表情,眼角不易察觉一跳。

他的目光在池千秋和安南婵的脸上轻轻走了两个来回,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结论。

这笨蛋女人,将池千秋给放出来,两人合伙演这场戏,逼他当众许下承诺。

真是不可救药!

“说条件。”他嗓音清冷如常,稳如泰山。

池千秋:“呵呵,聪明!方寂雪,放了我。”

方寂雪张开双手,“你何时曾在本座手中?何谈放了你之说?倒是你,快放了南婵公主。”

池千秋:“放她可以,但你必须当众立下血誓,就说:从今以后,你方寂雪见到我池千秋,立刻避让十里,永世不相为难。若有违背,必为此生所降之魔反噬,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

方寂雪眸光一凛,强大的神识,飞快将整个营地横扫一遍。

就凭安南婵,根本没那个本事进入镇魔塔,更不可能解开水晶缸上的锁链禁制。

就凭池千秋那颗鱼脑子,根本想不出这么刁钻可恨的誓言。

他从小就在镇魔塔中长大,根本不知道这种血誓,对于封魔一道之人,意味着什么恐怖下场。

是阿凉。

这么大热闹,死丫头不在这儿起哄,反而专心练剑?

她的左手剑,北玄罕有敌手!还需练吗?

一定是她!

只有她才会将事情干得这么“精彩”!

他太了解她了。

……

然而,温疏白帐外练剑的,根本不是楚微凉。

不过是临时抓来的小花妖,披着画形魔,在吭哧吭哧比划。

温疏白每次在里面骂一句,她就在外面吓得哆嗦一下。

真正的楚微凉,左手提剑,右手拖着个老头儿,正一步一步走向北芒山的阴影中。

腰间,降魔杵发出淡淡的紫光。

平日藏在阴影中的邪魔歪道,被方才的地动惊动,在黑暗中窥视,蠢蠢欲动。

但是,又忌惮十方劫的光芒,不敢轻易靠近。

楚微凉将手中老头丢在地上,半个字都不说,剑锋横挑,两道血线飞出,先是废了双脚。

老头痛苦的嚎叫,被嘴上的噤声印封住,除了她,根本没人听见。

“司典长老,周长生,还记得当初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在万卷阁门前苦苦哀求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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