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悔飞临至神宫前,接下花持琅手中的魔刀,双手供过头顶,屈膝跪下:

“臣,龙有悔,恭请吾皇。”

花持琅随之重新跪下,“臣,花持琅,恭请吾皇。”

所有人等,如潮水般乌泱泱跪拜下去,齐声山呼:“恭请吾皇。”

只有小阿凉还脸上挂着泪痕,站在人群中央,茫然地啃手中的糕。

龙有悔亲手持刀开棺,神宫开启的那一瞬间,神妄海海浪如山高涨,如也在恭迎它的皇。

巨大的神宫,遍布上古最奢侈的陪葬。

中央神床上,安然躺着一袭皇袍帝冕之人,脸上遮着黄金面具。

龙有悔将小阿凉抱起来,郑重送到神床前,“阿凉,该醒了,大家都在等你……”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哽咽,“你的小猫小狗小鸟小鱼们,也在等你。”

小阿凉手上的九枚妖戒,开始从小胖手上脱离,萦绕着魔皇的尸体飞旋,一一寻到自己的位置,落在她手上。

之后,她胖胖一小团儿的身形,也开始渐渐如星光般化作虚无,散开,又凝聚,从魔皇的眉心一贯而入!.BIQUGE.biz

神妄海,再起滔天巨浪,依稀如有人低沉山呼“吾皇万岁”!

神床上的人,悠悠一声长叹,戴了九只妖戒的手,轻轻动了动,面具后的一双眼眸,猛地张开!

岸边的海水,骤然猛涨,所有人急速退后。

海潮将神宫重新淹没,掀到如山般高。

待到潮头渐渐落下,八只魔龙如遇起死回生的神力,重新争先恐后冲出海面。

群龙之后,便见那皇袍帝冕之人,傲然立于浪峰之上。

她抬手摘了脸上的黄金面具,赫然露出数万年来不曾改变的容颜。

魔皇已经复生。

对面的敌阵,已经发起绝望的最后的进攻。

抵挡在最前面的雷部、火部终于撑不住,被彻底冲散。

楚微凉每迈出一步,海浪便为她凝成下一步的阶梯。

她神智恢复了清明,走下岸边,四下望去,却没找到想要找的人。

“他呢?”

她在找君拂衣。

花持琅欲言又止,“尊上他,一个人去挡无上神境的天门了。”

楚微凉眸子一颤,重重垂了下去。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阻止天门大开,唯有舍弃这世间的肉身。

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分别,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但是,眼前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知道了。”

花持琅双手奉上一只锦盒,“这是尊上留给陛下的。”

楚微凉打开锦盒,里面一小截黑色的狐狸尾巴尖儿,还有一把小小的令旗,上书一个“楚”字。

是她在北芒山誓死也不远放弃的那面旗。

他一直在帮她留着。

一千年前,方寸天地之中的三百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识海中残破的废墟开始飞快重建。

楚微凉背过身去,龙有悔亲手替她披上圣血衣。

血衣物归原主,化为无形。

楚微凉拈起锦盒中的令旗,扬手抛向空中。

小小令旗,迎风陡然变大,染满鲜血,猎猎招展,一个大大的“楚”字,仿佛遮了天际。

楚微凉面向北方,郑重结印,“招!北芒山,九万英灵,随朕出征——!”

北方的天际开始变得一片血红。

隐隐杀声雷动,由远及近,渐渐震天。

一千年被献祭的九万亡魂,被君拂衣还给了她。

完成这一战,才能让他们获得永久的安息。

这九万英魂,是北玄最精锐的精英,生时个个可以一敌百,死后千年亦不遑多让。

当年,若不是被人出卖,身陷天魔皋,仅凭这九万人,就可以将魔域之门向东推进三千里,七十二王即便空有数百万人之众,也根本不是对手。

如今这九万人又回来了,随着楚微凉帅旗所指,直冲对面大军心腹咽喉。

以寡敌众,逆天改命,战局一时之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逆转。

龙有悔立在楚微凉身后半步,“七十二王,不可小觑,混战之中,恐有疏漏,当有人前往,一一拿下。”

但是,他们这边,现在没有这么多人。

楚微凉将头轻轻一偏,“朕,还有人。”

她十指重新轻灵结印,随机张开双臂:“神妄海中历代神王,受朕皇恩万载,得以安宁,如今,正是汝等回报于朕之时。”

皇令一出,黑色的海水如沸腾了一般,无数历代神王的英魂从海浪中现身,之后,如一支支离弦的箭,直插对阵。

一时之间,楚微凉的大军碾压般向前推进,所过之处,一切皆靡。

大战,不消七日,楚微凉已经兵临大弥天宫之下。

她的轿撵于九龙簇拥之下,凡遇敢抵抗者,一概杀无赦。

上一次,她就是太过慈悲,以为用自己的牺牲,用自己的血可以换来两境的和平。

她以为,魔域也是子民,北玄也是同类,当胜券在握时,竟然舍不得让任何一方受苦受难,最后,只有选择牺牲自己,流尽鲜血,竖起魔域之门,以阻断两方相争。

而最后,这些在她用血和命庇护之下的人,竟然已经腐烂到如此地步,若不彻底剔除毒瘤,势必春风吹又生。

大军长驱直入,直到魔域诸王全部降服,大弥天宫宫门大开,就见里面一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姐——!皇姐!我终于等到你了!我被方寂雪囚禁在这里,身不由己,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楚微凉疑惑,她没见过这个人。

龙有悔瞪了一眼已经被囚的列缺王。

列缺立刻回答:“启禀陛下,这是您的亲弟楚慎,当年您弥留之际,曾亲口叮嘱尊上,务必将他寻来,好生看顾……”

所以,君拂衣就将这个人扔给天部诸王,一看就是好几万年?

楚微凉走下轿撵,来到楚慎面前,“这么说,所有一切都是你从中撺掇,煽风点火,暗中捣鼓的?”

楚慎趴在地上,抱着她的脚,哭得泪流成河:“皇姐!我没有啊!我都是被迫的!都是方寂雪他逼我的!”

楚微凉垂眸,看着这个无赖演戏,“巧了,方寂雪也叮嘱过我,叫我不要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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