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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姜冕去而复返,左手端了一个白瓷小碗,右手顺道关门。

我歪倒在床边打了一会儿瞌睡,见他觅食回来,便又打起精神,滚了起来,盯着他手里直勾勾地看。

他走来床边坐着,白瓷小碗送我面前。我趴到碗上看,一碗冰清玉洁不知dào

是什么,拿起调羹搅拌几下,甜香四溢,顿即送了一勺进嘴里,滑腻香甜口感好。

“这是梨花羹。”姜冕替我托着碗,倾身过来讲解,“我照着西京家中送来的独家食谱做的,做了十七八回才成,是采的四月新梨,就的西京去年冬月梨花雪,煎的西京特产梨汁冰糖……”

我囫囵几大勺全咽下肚,意犹未尽咂咂嘴:“太傅,你在说什么?”

他盯了盯我嘴角,再看了看碗里空空如也焕然一新:“没什么,你就当是幻觉好了。”

我哦了一声,把空碗递到他面前:“这点量太含蓄了,还有吗?再来一碗。”

他久久目视我:“冬月的梨花雪煎煮后也只有一勺。”

我又哦了一声,再把碗往他跟前推了推:“那还有吗?再来一碗。”

“……没有。”

我深感遗憾:“下次记得煮一桶留着慢慢吃。”

他转身往床榻上平躺开,像摊煎饼一样,深深长长地呼吸吐纳。我捧着碗朝他凑过去,还想再讨一碗吃,见他阖目休憩,一副关闭神识与世无争的样子。我将碗搁在他交握身前的两手上:“太傅,真的没有了吗?我就再吃一碗!”

他抽出一只手,将我手上一拉,我便一头栽过去,直扑他身上。吓得我赶紧拿手一撑,撑在他身旁,以半压的姿势居高临下对着他。

他依旧阖着眼,浓密的眼睫毛遮覆着眼睑,令人有凑上去数一数的冲动。眼睫往上,是两道锋芒内敛的剑眉,再往上,额际居然有个美人尖。如今细看,才知这俊逸皮相的点睛之笔藏在这里。

想起曾经在民间闲暇时翻的风月册子上记载,古早宫廷内,具美人髻者为上品、无美人髻者为中或为下。这美人髻便是俗称的美人尖,前人有将美人髻作为评选美人的标准,倒也诚不我欺。

忽然腰后搭上一只手,将我一压,我手肘撑落,扑得更近。眼下便是轮廓优美,弧度微上,如画笔勾勒的嫣红唇瓣,极尽魅惑。

心中生出一头小兽,左奔右突,想要冲出来品尝美食,被我牢牢按压住。撇开头,视线转移向别处,不多时,又转回来,品鉴美人太让人把持不住。一时头脑发热,一手摸上他的美人尖,低下头嘴唇压在他唇上,伸出舌头试探了一下。

软嫩而润滑,仿佛待人品尝。我依葫芦画瓢,探入其间,长驱直入。腰上的手一紧,给我再往下一压,我便如坠深渊,主动与他纠缠一处,再难罢手。

仿佛另一个元宝儿在体内苏醒,势要将眼前人霸占到底。那不可触摸的记忆,驱使着不由自主的魂魄,将夙愿一偿。

彻底爬到他身上,将他狠狠压住,玩了美人尖以后,再摸胸……

他一个翻身,将我反压,离了唇,眼眸凝望,笑不可抑:“你在做什么?”

难道是我做得不对?我视线往左上偏移:“轻薄你。”

他竟不依不饶,究根到底:“为什么?”

“想试试。”看看主动轻薄人究竟是个什么趣味,导致他一而再再而三。

“还想怎么试?”他拿手指掠过我眉头,划过鼻梁,再落到脸上以指背摩挲。

“把你压到地上轻薄!”心中的小兽促使我道出禽兽之语,话虽出口,但我觉得这一定不是我说的。

他唇畔缓缓凝起一个深意的微笑:“我也有此意。不过夜里地上凉,就不让你受那个罪了。”

咦,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渐渐笑不出来,脸上忽然严肃:“元宝儿,把手拿上来!”

我没听。

“……”他一把捉住我探寻秘密的手,摁到头顶。

说好的轻薄呢?!

我很不满yì

,嘟了嘴哼一声。

“洗澡好不好?”他将脸贴近我耳边,仿佛商量,又仿佛劝诱。

“不!”会被河蟹的!

“那只洗脚好不好?”他退一步。

“可是我没有吃饱。”

“洗完脚再让你吃饱,好不好?”

我纠结在二者的选择中,举棋不定。我犹豫的时候,他已经替我做了决定,下床后理了理衣裳,把凌乱中扣在床上的碗勺收了,又回身嘱咐:“别睡着了。”

我翻进被褥里,挥了挥手,让他速去觅食。

一个人窝在床上,介于要睡不睡间,头脑浑浊中留着一丝清醒,回想今夜实觉荒诞,好像在他身边就会被带得荒谬不正经,不过话说回来,我从前正经过么?

然而那么多的事情摆在眼前,家事朝事国事,此时完全不想去考lǜ。阿笙姐姐是去是留,施承宣今后得知真相会怎样,阿宝幕后是何人指使,皇叔和父皇怎么办,科考题目如何取定,世家根系怎样摧毁,三枚玄铁令怎样使用……

对了,还有朝臣若知前三年的陛下是个傀儡,如今的陛下是个女孩子,会不会造反。

随便一个拎出来都叫人头疼,做寡人真不好玩,还不如做村姑。

姜冕再回来时,我便沉浸在郁闷的情绪中,趴在床上,很烦心很忧郁。

他将打来的洗脚水搁地上,再来看我,给我扒拉了起来。我不情愿坐着,更没有好心情。奈何他对洗脚一事很执着,非将我拽出被褥:“是困了还是饿了?脸色看起来这么苦大仇深,我才离开一会,你想到什么了?不会是不舍得太傅吧?”

我瞟他一眼:“去了这么久,我都想到了一堆难办的事,你没有去看看你的阿笙妹妹么?”

他拼了老命给我抱坐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看着我笑道:“你吃完了我再去看她。”

我两手捧住油纸包,急忙打开,嗅到香气后心情顿时阴转晴,看来刚才的郁闷都是因为饿的,人果然不能在饥饿的时候想太多。抓住油纸里的糯米糕塞嘴里,几下吃完一个。

我甩了甩腿,继xù

埋头吃第二个:“去吧去吧,去哄哄你的阿笙妹妹,我一个人在这里吃糯米糕就好。”

冷不丁,他横空夺走我的糯米糕:“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亏得慌。”说罢自己拿了一个吃,吃得十分有滋味,看得我馋涎欲滴。但我这点节操还是有的,并没去跟他抢,只面无表情看着他吃而已。

眼看只剩最后一个了,他竟毫不犹豫放嘴里,那一瞬间我牢牢克制住了揍人的冲动,然而手心还是捏了个拳头,他若再张狂一点,恐怕我就克制不住自己了。

然而峰回路转,他衔着最后一块糯米糕,并未吃下肚,却转向了我,在进行无言的诱惑。

我克制了一下节操,可是那是糯米糕,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叼住……

当然要叼大部分,最好是全部夺回来,唇舌利齿并进,战况十分激烈。一块糯米糕夺得两军气喘吁吁,最后因我军诡计多端,体力过人,求胜心切,终赢得战利品,得胜凯旋。

吃得半饱后,我便想吃水忘掉挖井人,对他挥挥手:“你可以跪安了。”

他一手打到我爪子上,俯身把我腿一扯,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搁了脚到水盆里。他揽了衣摆,蹲到地上,开始了按摩洗脚一条龙服wù。

从小腿肚子到脚腕脚踝再到脚趾,细心濯洗反复摩挲,最后水快凉了才肯扯了毛巾擦水。方脱离他的一条龙服wù

,我就滚进被褥里,把脚藏好。他收拾了一下洗脚水和毛巾,到门前上了闩,咔的一声回响,在我心中便是一声哀鸣。

他坐来床前,扯开被我揉成一团的被褥,将我剥离出来,拖到跟前,好言相哄:“将就睡一晚,明日陪你一起上朝,要早起,我好叫你。”

我一指地上:“那你去睡那里,你不是喜欢地上么?”

他状若罔闻,给我解衣带,碰到硬物,疑惑探寻:“什么东西?”

我将其捂住,拖到身后:“皇叔给的,说是秘密。”

他顿时脸色便不虞了:“你跟你皇叔之间的秘密,我不能知dào?你是从你皇叔那里过来的?”

我坐在床上不说话,身后藏着秘密,不知怎么办好。僵持片刻,他自己解了衣带,脱掉外衣,抖开被子,往一边躺下,枕了半截枕头,仰望着床顶,不冷不热道:“三枚玄铁令你藏好吧。”

“……”我惊呆。

他叹息一声,瞥过我一眼:“元宝儿,你以为太傅只靠皮相混迹两京?”

我缓缓拖出身后藏着的三枚玄铁令,摊在枕头上一字排开,适时认错求得靠山原谅:“我错了,我不该以为太傅只有一副好皮囊。”

他看也不看可号令数国的玄铁令,从枕头上拂开,静眼相待:“只是这样么?你从心底里不信任太傅,宁可信任你毫无血缘关系的皇叔。你真觉得他是比太傅靠得住的人?”

心理上更信任自家皇族,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然而太傅有着一颗玻璃心,一戳即碎,一不小心又把人得罪狠了。

不敢再忤逆了,默默顺着他的举止意图,躺倒另半截枕上:“皇叔他……”

“好了别提他了。”姜冕扯过被子往我身上一盖,于被底再接再厉把我衣裳解下,丢出被褥。侧身后靠近,准确地握住一足,揉入掌心。

我试图反抗:“太傅,这样不好!”

“嗯。”他低下头,嘴唇挨在发边,“明天想吃什么?”

“梨花羹,糯米糕,还有卤煮。”掰着指头数,数完再道,“太傅,你这样真的不好!”

“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太傅……”

“中午吃还是晚上吃?”

“中午和晚上都吃……”

问答系列没完没了,足心发热,问题还没有答完,最后也不知在哪个问题上没抗住,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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