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书凝要走修真路,静穹山派是最好的选择。名门大派比那些小门派的视野宽广,而且资源不计其数,更何况,穆书凝对静穹山派最为熟悉。

静穹山每隔五年便在整个大殷之内各处招有天赋的外门弟子,他顺路打听了一下,静穹山是去年六月份新招的一次。现在不是静穹山派招徒的日子,他若是想这个时候去拜师未免显得太过奇异,可要他再等上四年,他绝对等不及。

穆书凝当机立断,决定直接去静穹山上自荐碰运气。

可他这副身体实在太过孱弱,能不能进静穹山都是个问题。

斟酌之下,穆书凝深吸气,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拼一把才知道。穆书凝知道这具身体的弱点,便定下专攻方向,当个琴修吧……

琴修对其他的要求不高,以琴音为剑刃的那种程度他上一世轻而易举就达到了,这一世,他没有那么雄厚的内力和灵力,不过弹几首扰乱心神的魔性曲子还是可以的。

幸好榭水城离静穹山不远,以他的脚程,三天便能到-

穆书凝的计算非常精确,第三天傍晚,他的干粮恰好全都吃光,他本人,也正好站在了静穹山派的山门之前。

静穹山派的山门极为气派,从山脚往上是百级石阶,每隔二十阶就会有一个大平台,百级石阶之上,便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广场。

广场上就算是站着百人也不会显得拥挤,四角各立着一个石柱,足足有四五个成年人合抱那般粗,顶天柱似的往那一立,宏伟又壮丽。

再往前走,便是一块巍峨耸立着的玄武岩,像个巨人,冷静而高傲地注视着来人。

岩石之上的两个字“静穹”是当年晏青时当了掌门之后,一日练剑正巧练在兴头上,怎么都收不住,便挑了这么块顶天立地的石头,用着凛冽而铮然的剑气写下了“静穹”二字。

字面入了岩石寸许,全靠着那股子霸道的剑气,即使已隔了数百年,站在这块石头前面,穆书凝也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那古老而遥远的剑意,威震四海。

山门之前站着两位守门的弟子,是静穹山派外门弟子的统一装束,青布短衣,天蓝发带。

穆书凝上前,躬身,有礼却不显低贱讨好:“二位仙师,小弟秦昱行,背井离乡,特来静穹山求仙问道。”

两位弟子拧眉,斜眼打量着秦昱行,面上轻蔑不屑之情尽显。

秦昱行今年十五岁,却瘦弱得像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他天生营养不良,两颊的颧骨高高凸起,面颊却是凹陷下去,这样就显得他的眼睛极为突兀,大得有些可怕,可能现在是因为穆书凝的灵魂在这壳子里的缘故,原本该黯淡的一双眼瞳十分灵动有神,可就算是一双眼睛再有神,也没办法拯救他这枯瘦如柴的身体。

十五岁的年纪瘦成十一二岁的样子,再加上身上的那身粗布麻衣,即使整洁干净,也难掩他的那分落魄。

两位弟子看都没看他一眼,鼻子里轻嗤一声。

穆书凝知道自己现在形象不佳,心里没恼,眼神闪了闪,笑道:“仙师有所不知,小弟家中父母双亡,亲戚也都离得远,平时没什么往来,但心里总想着干一番大事,便来贵派,请求收留。”

其中一个弟子启唇相讥:“你是把静穹山当你的避难所了?”

穆书凝面色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穆书凝,何时对一个外门弟子这么低声下气过?前一世他是静穹山派的天之骄子,晏青时捧在手心里的骄傲,就是他名誉扫地被逐出师门的那段日子,静穹山派里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喘气,可现在倒好,一个外门弟子都敢欺负到他的头上。

穆书凝心态成熟许多,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翻脸。

另一个弟子扬首:“哼,连个拿得出手的本事都没有就做上白日梦想来静穹山派了?知道静穹山派是什么吗?大殷第一宗门,不是垃圾场,你以为你这样的垃圾就能随随便便进来的?”

一番话,刺耳难听。

穆书凝垂头,拳头紧紧攥着。

那弟子见穆书凝心有不服,嘴角轻蔑地笑:“怎么,不服?不服你也得服。”说完,把穆书凝往后推,一边推一边吵着:“癞蛤蟆就别做白天鹅的梦了啊,该回哪去回哪去吧,你这种人,天生就是乞丐的命。”

穆书凝站在原地,稳立如钟,那个弟子乍一推,没推动,他有那么一瞬的怔愣,随后便加大了力气,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快滚,这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穆书凝眸色沉沉,一双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着诡谲难辨的光:“你刚才说什么?”

弟子满脸嚣张:“我刚才说什么了?我就说你没本事,天生是乞丐的命,来这就是白日做梦!”

话音刚落,穆书凝深吸两口气:“堂堂大殷第一宗门静穹山派的弟子都是这般自高自大?若是静穹山里这代弟子都如仙师这般,那不出十年,静穹山派恐怕就要陨落了。”

那弟子听出来穆书凝是在嘲讽他,当即便恼了,用上灵力,奋力一推,直接就把穆书凝往外推。穆书凝这个身体对付那几个乞丐混混绰绰有余,可一旦对手是正经修炼的静穹山派的弟子,就算仅仅是个外门弟子,他就连人家的小指都比不上。

穆书凝身形不稳,被那弟子一推,直接就滚下二十级台阶,一阶一阶地滚,天地都在无声无息与他混沌的视线之中旋转颠倒,最终,身体卡在了平台上,他眼前模糊一片,双眼却牢牢盯着那个嚣张无比的弟子。

那弟子毫无同情心,末了还加上一句:“滚吧。”

穆书凝摔得头破血流,殷红的血顺着汉白玉砖的纹路往外延。

正好延到一双精致的玄黑色靴子前。

穆书凝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体内血液刹不住车似的往外涌,他勉强抬着眼皮,朝着那个一身黑衣面容模糊的人求救:“救……救命……”

光逆着那人,他身着的华贵布料上裹上了一层灿金色的光圈。

他的声音冷肃低沉:“怎么回事?”

两个守门弟子见状立即飞速奔下石阶,战战兢兢地朝此人行跪拜礼,异口同声道:“掌门。”

晏青时不理他们这一茬,目光全都落在了气息奄奄的穆书凝身上,他眸色冷沉,神色间颇具威严:“怎么回事?”

那个将穆书凝推下去的弟子用胳膊肘推了推另外一个,低着头,明显是要推卸责任的意思。

晏青时眼睛瞥了一眼二人腰间悬挂着的木质腰牌,冷声道:“睿鸿,你来说。”

睿鸿便是那个想推卸责任的弟子。

睿鸿身上一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掌门,是这小子实在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葱就想往静穹山派里钻,这小子忒不知天高地厚,见我们要赶人,他还不服,非要进静穹山。”

睿鸿说的话确实字字属实,可在外人听来,就是特别不痛快。好像这个少年浑身抽搐,血液横流地躺在这地上,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晏青时一下子就抓住重点:“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睿鸿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他偷偷瞄了一眼神色冷傲的晏青时,嘟囔一声:“他自己滚下来的。”

晏青时淡淡地看着睿鸿,随后又转向瑾仪:“你说。”

他是一个掌门,何时轮得到他来管这种小纠纷了?可人家孩子就这么大剌剌地躺在门派门口,正巧就让他给遇上,不管又实在看不过去,尤其是他刚刚从天道众开会回来,身心俱疲,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万剑峰,好好调息一下。

瑾仪言简意赅:“睿鸿推下去的。”

睿鸿一下子就慌了神,他连忙摆手,一张脸都扭曲到了一块:“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他骂我,骂静穹山,我就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我就是想推他一下,他没站稳,就自己滚下去的,我没有!”

他因为紧张而有些语无伦次。

晏青时淡淡看着他,真相已十分明显,他不再搭理睿鸿,只对瑾仪吩咐道:“把这孩子送去凌仞峰,让周峰主好好照看。”

瑾仪应承,背起他来就往凌仞峰赶去。

晏青时连看都不看一眼睿鸿,转身,玄色衣袂在半空甩过一个弧度,仅仅留给他一个漠然的背影。

睿鸿开始慌了,看样子掌门早已知晓他的谎言,晏青时对门下弟子向来严厉不留情面,前些年就因为有几个弟子犯了门规,却还撒谎说自己没有,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但一级一级往上送,最后竟是让晏青时给瞧见了这码子事,一刻也没等,那几个弟子立刻被逐出静穹山派,一点余地都没留。再往前想,掌门有一个极宠爱的亲传弟子,那个弟子天分颇高,最后好像是因为犯了事被掌门直接给逼出了山门,再也没回来过。越想睿鸿越觉得心里发毛,这次他也是直接对上的掌门……他心一抖,立即跪地朝晏青时前进的方向膝行而去:“掌门,掌门,是我的错,求您不要把我赶出去,他是我推下去的,但我也是好意不想让什么人都进静穹山派啊,掌门,掌门!”

静穹山派是他好不容易削尖脑袋才挤进来的,就算只是个外门,在家乡那边他的父母也备受尊敬,若是因为他这一时糊涂让他被赶出去,他的肠子都得悔青了。

许久,高空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去常定峰领罚。”

睿鸿的惊喜都表露在了脸上,没被赶出师门,他已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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