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春秋两季向来不讲理,忽热忽冷永远神经质。而冬是野蛮人,抢夺时间,似乎一夜之间就强行把还来不及酝酿完忧愁的秋给撵跑了,他占尽了整座城池,闲来无事就恶狠狠地把口袋里的风抖落出来,再理直气壮地说,哼哼,我来了。

期末考近在眼前,所有人的四肢和脑袋似乎都装上了马达,同步练习一套接着一套,今天刚刚订好明天一定准时送到,效率高超。于是,吃饭的时候会提醒自己要少嚼两下,睡觉的时候要多清醒几秒。

嘉宁心想兵荒马乱的环境怎么能学习好,偏偏硬是要忙里偷闲,别人做题找家教,她熬夜完毕想干脆拆了闹钟蒙着头好好睡上一大觉。

都说时间少。家长开放日各路家长总算侠路相逢都拽着班主任左闹右吵,于是晚自习还没着手开始调铃就被咔得一声扼杀掉。左柏年却变本加厉,嘉宁生气,别人的爸妈都在张罗孩子他却无动于衷。

于是只要他不在家,她睡觉前一定会打电话骚扰他,都在凌晨三更半夜,听见嘟嘟的两声长音就一把挂掉电话,然后再拔了电话线,关了闹钟,睡到迟到。她怎么会知dào

,左柏年每晚只有听到她打来的电话才能安心睡觉。

她在那晚给了他一吻,然后跑回家发xiàn

钥匙竟然没装在身上,她一个人饿着肚子在门边不知dào

坐了多久,一直翘着嘴角傻傻的笑。临时回家有事的阿姨看见她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把她拎起来说,“嘉宁,你怎么不在屁股底下垫本书,这样容易感冒”。

第二天,果然感冒。打喷嚏,又不爱吃药,紧接着就开始咳嗽。她一下课就操着沙哑的喉咙和身旁的尉迟嘉说话,教室再吵也不怕,干脆直接吊着哑嗓往高音跑。尉迟嘉终于受不了她偶尔蹦出来的破音,拽着她去保健室,路上问她,“左嘉宁,你怎么会突然感冒?”她笑,不告sù

他。

她在冬天来临的时候,帮他买了条围巾,她喜欢的青灰色,捂在颊边,一股温暖。

隔天去上学,嘱咐阿姨帮忙洗掉沾在上面的那些不近人情的怪味道,满心欢喜地回家,却看见被洗成了混色,阿姨向她解释是因为一条她在外面买的新围裙竟然掉色,见她发火生气连忙说我赔你一条。嘉宁捧着颜色脏脏的围巾尸体砰得一声关上房门,闷闷生了一晚上的气。

一个星期后,这个城市下了第一场雪。白白的雪花袅娜地从天而降,班里的女生们像疯子一样跑下楼去,她站在走廊上缩了缩脖子,想到那条夭折的围巾,就一阵惋惜。

第二天清早起床拉了窗帘俯瞰楼下满地的雪,白白的无暇,颜色惹人喜欢。终于翻出了那条围巾,放学的时候一鼓脑儿塞进他的怀里,瞪着眼睛,还是什么都不告sù

他,只说,“尉迟嘉,这颜色最适合在雪天戴,你一定得收下。”

他看她的嘴巴硬得认真,便接过来塞进了书包,一路走到校门外问她,“左嘉宁,你的品位怎么那么差?”

嘉宁气呼呼地扭头看他,横着眉毛说,“尉迟嘉,你说错台词了。明明轮到你说,谢谢,怪怪的颜色正适合我。”

“那谢谢,怪怪的颜色正适合我。”难得合zuò。

她朝他递过自己的一只手,他便握住了。然后两人挑路边还未融化的雪地走,吱吱的清脆声,尉迟嘉看身旁的嘉宁,耳朵被冻得通红,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捏她的耳朵。他的指尖还是冰凉凉的,她笑着一把拍掉,直说,“我怕痒”。

尉迟嘉看着她,踩着地上的碎冰,听见薄薄的冰片在脚下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问她,“你冷么?”

“一点也不冷。”

这个冬天真的一点也不冷。两个人,四只手,轮流交换温暖,就算鼻尖红红,耳朵红红,脸颊红红,那又怎样?

嘉宁在这个寒冷刺骨的冬,抱着他无意中不自觉地扔过来的一团柔软的棉花,便不顾一切的一头扎了进去。

等到再抬头,那一纸薄而苍白的日记,究竟是否还留有余温?

如果没有,她也会记得她曾经努力地握住一只稚嫩的雏梦,就算碎裂当即,她也不会挣扎,被割伤了手心,她也不怕疼。

但是现在,她真的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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