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去捡碎了一地的小瓷片,她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割到手指头,结果,还是割到了。

想来也可笑,不过人生里这种悬乎的事多了去,我们总是在小心翼翼反复提示里莽撞犯错。

萧欢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说,“你在想什么呢?手指头都流血了。”

“没什么,最近犯毛病。”她笑笑,拧开水龙头,让水冲走血迹。

“你有问题对不对?你药箱被你塞到哪儿去了?怎么找不到?”萧欢开始到处找药箱,找不到,看见嘉宁正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发楞,她走过去,摇头说了句,“你啊你……”

嘉宁扭头看她一眼,然后耷拉下肩膀,把自己摔到床上,对着天花板说,“对啊,我啊我……”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决定出门去吃饭。

车上,萧欢说,“今天给你介shào

一位神mì

人,要不,你把林海杰叫出来,我们凑两对,省得尴尬。”

嘉宁看见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埋头按手机似乎在发短信,随口问她,“他会让你觉得尴尬?”

她说,有点,然后对着手机的屏幕开始面无表情。

“怎么了?他不能来了?突然这么僵硬。”嘉宁看她不对劲。

“不是他。”萧欢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这人约我的时候,会这么说,‘萧小姐,你是否忙?你是否辛苦?’”她学了一句,然后自己笑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在嘲弄他?”嘉宁觉得萧欢不正常。

“他是我姨妈给我介shào

的,我和他相过亲,他的妈妈急着要替儿子找老婆,而我姨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是个海归,目前工作落户在某大学行政处,人长得平头正脸挺有气势,可是我一看见他就想笑。”

“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天赵晴和她说过了一番话之后,她就变得奇怪无常。

“嘉宁,我发xiàn

爱情其实是一股味道苦涩的风,它风风火火地刮来,我身体的温度计就被折腾坏了,时冷时热还会感冒发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被烧坏了,我不顾一切地想找人把自己嫁了,似乎这样我才安全。”

“有时候,我们选择的都是一份不需yào

思考却冷热适宜的温度。”嘉宁听完,讷讷地说,然后猛得开了窗,风灌了进来,吹凉了她有点红热的眼角。

神mì

人已经到了,萧欢替他们相互介shào

了一番,然后落座,开始点餐。

嘉宁替眼前这个把菜单捧得仔细慎重的男人担心,那个把萧欢制伏在爱情里并让她深深埋下头的男人绝不是他,他究竟解不解得了八面玲珑的萧欢的风情根本是个谜,而萧欢在车上的一番浅淡漠然的嘲弄更让她担心。

她看着萧欢脸上言不由衷地笑意,耳边静静流泻的琴声似乎也在刹那间变成了噪音。她突然站了起来,萧欢看着她,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抱歉,失陪一下。”然后拿着包转身就走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嘉宁仰起头,看见天空竟然是粉红色,一阵风吹来,她张开了双臂,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她站定了对自己说,生活还是要继xù

的,那与其这样沉重把它当作一桩失败的生意守着惨淡经营,不如打起精神把它过得游刃有余,她相信自己绝对有这个能力。

然后放平了视线,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怒气冲冲地往这个方向走来。

人影肩宽体正,一脸平日的斯文被怒意拉的变了形,马锦文走近了嘉宁说,“左助理,真巧啊,在这儿碰到你。”

然后笔直地越过她,嘉宁第一次看清了他视线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而她也一直没有猜错,他确实是在找东西,而今晚是——找人,她猛得想到了萧欢。

她觉得自己该试着制止一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

往日的线索一一浮上心头,她想起萧欢在不换衣服的早晨,身上的酒味和马锦文身上的如出一辙,赵晴和他接近,她假装不屑,火气却大得出奇,还有那天电梯外,他对萧欢生气时从鼻子里丢出的两团气,她脖子上不小心露出的吻痕,婚礼上两人一起离奇失踪,竟连感冒都是同时进行。

那他怎么会知dào

萧欢在这里?她记得在车上萧欢不停地发短信……

“马经理,你等等。”嘉宁在他身后叫他,他停不下脚步,飞快地往里走。等到嘉宁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一拳打上了神mì

人的脸。

两个大男人顿时开始扭打成一团,萧欢完全被马锦文的爆fā

力骇住了,直到她看见他鼻子流了血,才冲上来加入了这场走板的战役。

周围有人试着劝架,却都没能成功。这一场闹斗让餐厅的保安和负责人全都现身。

那神mì

男人身上的气势在受到侵犯的那一刻开始统统涌现,这体现在他强烈要求马锦文给他一个隆重的道歉仪式上。而马锦文神经亢奋地流着鼻血昂着脖子完全拒绝向他道歉,至于餐厅经理所说的赔偿问题,也僵持不下。

结果和谐调解失败。只好报警。

嘉宁看见萧欢站在马锦文的身边,看她的架势,几乎已经全然沦为马锦文的俘虏,亦成为他的帮凶。嘉宁没办法,只好也跟着他们上了车。

派出所里,马锦文还是不见收敛,偏偏他出门太急,身份证都没装在身上。几个值班的民警不打算放过他,说他情节恶劣,并且毫无悔改之意,要求他找人证明保释才能暂时离开这里,否则要拘留。

萧欢激动地差点和他们吵起来,不过那样只会更糟糕。马锦文在这晚的暴力事件里始终保持着不屈不饶的架势,哪怕给一位朋友打个电话也不愿意。

嘉宁觉得他根本应该姓牛,而不是马。她走出来,给林海杰打电话,他却关机。她突然想起来她的电话里还有个号码或许可以帮他们。她告sù

自己要平静,帮人要紧,不过一通电话而已。按下那枚键,深深呼吸,再把手机举在耳边。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尉迟嘉正对着一张照片楞楞的出神。照片是从日记本里滑下的,连同日记本还有一条围巾,这一切是傍晚时分谭烨让人替他送过来的包裹里的。

照片里的女孩正趴扶在一个男孩的背上,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他甚至记得这个场景,当时他们因为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正在赌气,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为那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和他闹脾气。

左嘉宁。连他自己都说不上她之于他的意义究竟有多大,她给过他许多生命里关于第一次的记忆。这一切,怎么会忘记?他舍不得忘记。

挂了电话,匆匆赶去,出了门才发xiàn

自己竟然还抓着那张照片。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马锦文和萧欢如同一对经lì

生死患难的战友,紧紧牵着手。嘉宁问萧欢,“这就是你所说的那股会让你温度失调的风?”

萧欢道完谢冲她扬手,说,“先走了,去医院。”

嘉宁站在晚风里,回过头来看见他一身休闲,显然是从家里赶出来的,正要说话,却听见他说,“很高兴你能想到让我帮zhù

你,所以你就不要再说谢谢了。”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一只捏住一张照片一角的手朝她伸过来,“你忘了夹在日记里的这张照片。”

嘉宁一怔,接过来,“你收到了?”

他点点头,说,“这感觉其实有点糟糕,像是分手时,男方总会收到女方砸过来的昔日旧礼物,表示从此再无瓜葛,有点诀别的意味。”

“不是诀别,而是纪念。”嘉宁解释。

“纪念……”他突然面对着她站直了身体,说,“左嘉宁,我还想要一个纪念品。”

说完,他使劲一把抱住了她,贴在她耳边说,“就一个拥bào

而已。”

他久久不愿意松开她,嘉宁听见他呼出了长长一口气,然后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又说,“那天我看见一个男人也这样抱住了你,当时我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知dào

他当时的心情和我此刻的是不是一样,如果是,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就松开了她,说,“你回去上班吧,至少每天我能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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