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升高,到了用早饭的时间,南宫懿却精神不振,只想昏睡。

花妩起身想告辞时,肚子又适时传出咕咕声。

被困了一整夜,担惊受怕,她的脸色也很不好,放松下来后身体就开始抗议。

南宫懿叫来封管家,吩咐道:“传膳吧,本王饿了。”

封管家躬身应是,出去时偷偷看了花妩一眼。

这位道长好像颇得殿下青眼,就连丹鹤道长也未曾与殿下一道用过饭呢。

“殿下,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

“道长吃了饭再走吧。”南宫懿一边说一边面朝里躺下,“本王着实有些困倦,还想睡会儿,就不陪道长了,道长请自便。”

花妩刚想推辞,南宫懿已经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她眨巴眨巴眼睛,不太忍心吵醒一个被困意席卷的人,甚至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很快,封管家带着几个婢女进来放吃食,花妩立刻把食指放在嘴边,小声叮嘱:“嘘,殿下睡了,轻些放。”

封管家恍然,原来早膳是专门为花道长叫的啊,殿下虽然嘴上总说她是太渊观的人,让大家不可掉以轻心,自己却格外心软呢。

这小姑娘也是个心肠好的,萍水相逢却一直愿意维护殿下。

封管家带着人悄声退下,仿佛留花妩一个外人在槐王卧房并无任何不妥。

花妩直到坐到桌边,还有些犹豫,回身频频看了南宫懿几眼,见他果真没有要起的意思,自己又实在饿,这才动了筷子。

王府的厨子真的很不错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花妩把一桌早饭吃了个七七八八。

南宫懿一开始还勉强竖着耳朵听她的动静,后来听她吃得香,听着听着竟真的睡着了,睡得极踏实。

——

此时王府外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一早,大理寺与刑部高官便上门,请北戎王移步府衙,配合调查金丹一事。

南宫无且纵然手握兵权,在边关叱咤多年,在智计与果断狠辣上,还是落了后辈一成。

彼时,他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和行辈,有恃无恐,带着上百府兵,招摇浩荡地过了东西市,进了大理寺,脸上妥妥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结果他前脚刚进门,大理寺的玄铁黑门就立刻关紧,无数弓箭手出现在墙头,冰冷的箭羽漫天落下,大理寺内瞬间成了修罗场,南宫姑且带的府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唯有任人宰割。

而大理寺外,禁军统领徐青卫火速率领禁军围了北戎王府,持陛下谕旨闯入府内,查封丹房及王府各处,速度之快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等南宫无且的下属想去通风报信时,已经太晚了。

那时北戎王已被孤身软禁在大理寺监牢深处,他的部下们被禁军逐个控制,群龙无首之际,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做了出头鸟,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株连了九族。

要知道,槐王连北戎王都敢说关起门吊打就关起门吊打,他这次是铁了心要除掉南宫无且,放眼朝堂,谁能跟摄政王,跟皇权正面抗衡?

结果就是,长安城中一度风光尊贵,看似不可动摇的北戎王,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被摄政王以铁血手腕镇压,他连庆祝南宫懿中毒都没来得及,人就下了牢狱。

等到这事在长安各个角落传开时,朝臣或多或少要在背后议论。

槐王的手段其实并不多高明,却胜在神速。北戎王做梦都不会想到,槐王早就对他下了杀心,以至于人还昏迷着,就部署好了一切,放手一搏到敢把他诓骗进大理寺,切断一切后路后进行屠杀。

单论南宫懿这番干净利落到令人发指的操作,就已深深让朝堂众人见识了他温润风雅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何种冷酷凶狠的面目,倘若他们知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众人只怕会毛骨悚然。

——

且说花妩回流云观后,不出所料,傍晚就被墨容请去书房。

“我嘱咐你的话,你是半点也没听进去啊。”墨容直叹。

“师姐,我错了。”花妩立刻认错,态度超好。

墨容颇为头疼,道:“你就是不肯听话,你可知与虎谋皮是何种下场?为何非要跟槐王走得那么近?你那张方子,根本就是在诱导北戎王去下毒,你如此利用槐王,若是他因此记恨你,你要怎么办?北戎王的下场不够你心惊吗?”

“师姐……”花妩无话反驳,只默默将手背到身后,去摸那只翡翠扳指。

“你是修界人,是将来要继承太渊观的人,要懂得跟世界划清界限,槐王就算再有能耐,他只是摄政王,就算他能登基称帝,也不过是一国之君,但是花妩,你来日是要守护天下的,眼界要放长远,别辜负了师父一番心意,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师姐。”花妩立刻点头,其实心里并不明白。

师姐让她不要理槐王,可不借助他的力量,猴年马月能扳倒南宫无且?她理解师姐、流云观在世界多有限制,也理解槐王迟迟不动北戎王有他的考量和顾虑,可她花妩没有,他们不方便做的事,她不怕,反正她找到【祸者】就离开长安,槐王又不可能到稷华山要挟她去。

墨容道:“北戎王也不知会活多久了,你若要去调查他的身份,就尽快动身吧,大理寺那边,我先派人替你去探听消息。”

“我这就去准备。”花妩转身欲走。

“等等!”墨容叫住她。

“怎么了师姐?”

墨容沉吟片刻,道:“花妩你记住,倘若北戎王就是【祸者】,你要不惜代价把他救出大理寺。”

“什么?”花妩皱眉,她跟槐王舍下多大代价才让他下狱的,师姐竟然要自己救他出来?

“你忘了师父说的,你要把【祸者】带回太渊观,【祸者】只能由天罚处置,他若提前死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师父纵然宠着你,可一样会因此罚你的。”

花妩哦了一声,想起师父确实如此说过。

“所以,槐王不是你的盟友,他不会让南宫无且有机会活着离开大理寺的,这一点你要牢记,花妩。”墨容轻微训斥且提点她。

——

当晚,花妩身穿夜行衣,来到被一片肃杀气笼罩的大理寺外。

此时夜已深,可四周仍有禁军走动,南宫懿虽然暂时囚禁了南宫无且,却没立即杀了他。

毕竟花妩心猜,杀掉一个王爷可以找个荒唐残缺的理由,但是不能没有理由。

朝堂例律中该走的程序还会走,只是谋杀摄政王的结果不会变罢了。

花妩用穿墙术轻松进了里面,如过无人之境一样步入地牢。这里虽然戒备森严,但到底是世界的地盘,没有修界高人把守。

她一步步往地下走,周身飘着蓝幽幽的安魂香,像是暗夜里勾人摄魄的鬼魅。

尽头单独的一间牢房里,精铁砌墙,密不透风,南宫无且就被拴着铁链囚在此处。

花妩冷眼在外头站了站,才穿过铁栏杆。

南宫无且一动不动坐在原地,耷拉着脑袋,身上到处是血迹,右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红色丹药。

“只怕人真的死到临头时,不是一颗神丹就能救活的。”花妩轻声嘲讽。

南宫无且像是没听见。

花妩疑惑,紧接着神色凝重起来,不敢置信地伸手探了探南宫无且的鼻息。

人已经死了。

竟然来晚了?花妩很吃惊,看来自己这回是自作聪明了。

她以为槐王要杀南宫无且,多少要走些表面程序,推迟个一两日,没想到他这么等不及,连被人诟病也不怕,不定罪就动手。

这下子……任务真要凉了。

花妩一面叹气,一面蹲下身,用匕首划开南宫无且染血的衣襟,最后确认一下吧,顺便看看【祸者】的标志长什么样。

就着暗淡发红的月光,花妩细细看去,半晌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没有红痕,南宫无且不是【祸者】。

看来任务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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