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雪地上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踩踏声,一双双幽绿色的眸子在暗中徘徊,紧紧凝视着远处雪坡上的三人,群狼成包围之势,小心翼翼地朝着猎物所在的位置靠近。

“阿嚏!”

忽然,一记响亮的喷嚏声从猎物所在的雪坡上爆发,巨大的声浪扫过众狼,一时间,狼群好似听到了无比恐怖的兽吼一般,纷纷掉头逃串,口中还发出求饶的哀嚎声。

雪坡上,穿着清凉衣衫的段飞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鼻子,刚刚没忍住的喷嚏无意间调动了他体内的法力,驱散了侵入体内的绝大部分寒气。

“我竟然打喷嚏了,莫不成有人在我背后,夸我帅……?”

言罢,段飞心微微侧头,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一眼背后的两人。

两个跟班听清了那毫不遮掩的自语声,知晓眼前这位魔盟上级成员是把打喷嚏的原因扯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在见到段飞心转过的惨白侧脸时,两人无比笃定,刚刚那记喷嚏绝对是冻的,尽管他们心里明白,却不敢将这种驳面子的话说出来。

像段飞心这样的魔盟上级成员,都是自幼受到被魔盟高层看中,并加以培养的天之骄子,他们这类人不需要靠积累功绩点加入魔盟,因为他们生来就在魔盟,享受着魔盟的修行资源,论地位不亚于盟中堂主。

而他们两人只是魔盟非正式成员,是连名字都不值得被记住的小人物。恰如名讳,非正式成员不能算作魔盟的一员,这是魔盟对那些通过实力考核,有资格加入魔盟的魔修,统一的称呼。

依照魔盟的规矩,非正式成员需要赚得足够数量的魔盟功绩点,才能真正加入魔盟,也唯有到那个时候,这两个跟班才能获得魔盟的庇护,享受魔盟的内部资源。

只不过,按照正常的功绩点积攒速度,魔盟非正式成员最起码也要辛苦百年之久,在这期间,他们每十年还必须接受来自魔盟的考核,一旦失败,功绩点就会被清零,迄今为止的努力也将变为泡影,过程不可谓不艰难。

而且,就算他们积累够了功绩点,成功加入了魔盟,也只是成为了如钟洁那样的魔盟下级成员,仍然无法与段飞心这种魔盟上级成员相提并论,更不要说让现在的他们与段飞心平等交谈了。

如果不是段飞心在魔盟中发出寻找帮手的公告,凭两人非正式成员的身份,是极难与上级成员产生交集的。

这世上总有些不公平的事,有的人千辛万苦也只能窥见一丝繁华,而有的人生来就在繁华中央。

“心哥,您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完美,是我二人所见最为英俊之人,我俩一时没忍住就在心里赞美了两声,岂料叨扰到了您,还请您责罚。”

两个跟班低头躬身,心照不宣地顺着段飞心的期望回答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讨好,但二人俯下的冷峻面庞,却仿若机器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魔修性情孤傲,崇尚实力,最不屑遵守条条框框的规矩,自然不会真心认可魔盟所规定的地位,这种逢场作戏,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对魔修而言是最基本生存技能。

“抬起头来,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毕竟,我魅力大不是你们的错…”段飞心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真实态度,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还带着不似作伪的宽容与自责。

两个跟班挤出一副感激的笑脸后才将头抬起,在看到那熟悉的后脑勺后,表情又慢慢转为冷淡。

“对了!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段飞心望着正在落山的太阳,忽然开口道:“我明明只是在这等了三个时辰左右,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年多似的?而且,心里还有一种被某人遗忘,甚至险些抛弃的可怕感觉。”

裹着厚厚衣服的跟班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对段飞心这句话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因为他们心中也有类似的感觉,但细细想来,身处在这极冷的环境下,产生度日如年的错觉也是正常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位魔盟上级成员还穿得如此清爽,

“心哥,说到某人……”一位跟班岔开话题道:“您已经在这等那个叫柳念的家伙不短的时间了,而他至今也没有前来,多半是已经与那钟洁达成了合作。

依我看,那个柳念可能与钟洁本就相识,所以才不会在意对方的凡人身份。

当然,也不排除那柳念就是一个有眼无珠,不晓得您厉害的家伙,这样的家伙,纵然闯过了您在北凛地界外围布置的阵法,也多半是占了几分运气,手段也必然高不到哪去。”

另一人笑容谄媚,随声附和:“心哥,那个叫柳念的家伙不来找您,反而去找那个岌岌无名的钟洁,实在是愚不可及。

“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卓越,实力高绝……”

“博学多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无所不能……”

“您的大名整个魔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单凭您的个人实力,即便没有我两人在旁协助,仅凭您一人想要击败那位仙盟之人,也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事实上,两人并不了解段飞心的往事,甚至对于段飞心这个名字还没有“柳念”更有熟悉感,可在这两天的相处中,他们也算摸透了段飞心那狂妄自大且好面子的性格,与这样的人相处,只需要会拍马屁就够了。

果不其然,在两人的一番夸赞下,段飞心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扇扇子的动作也是加快了几分。可就在两人说出那句“击败那位仙盟之人“时,他脸上的笑容没来由地一顿,扇扇子的手直接停了下来。

察觉段飞心的动作后,两个跟班眼神微眯,默契地不再言语,因为他们清楚一定是自己某句话刺激到段飞心了,不然的话,那连续扇了三个时辰的扇子是不可能停下的。

良久过后,段飞心才沉声开口:“还是再等那个叫柳念的家伙一晚上的时间吧,他既然能在不动用法力的情况下,穿过我布下的阵法,想来他的实力比你俩这样的货色要强了不少,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我就是了!”

我俩这样的货色!

两个跟班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满,但这份不满很快又悄然而逝,紧接着,又露出为一副崇拜的面孔:“心哥,您真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若是让那个柳念知道,您竟然花了一晚上的宝贵时间来专门等他,他绝对会感恩戴德地跟随您左右的。”B

“嗯…”段飞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又似乎是想到什么,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另外,关于你们所说,仅凭一人就想击败仙盟那位前辈,虽不是不可能,但那绝非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

话到此处,段飞心略微沉吟,语气加重了几分,颇为严肃地补充道:“纵然是强大无比的我,也不例外!”

一时间,两个跟班表情陷入了呆滞,倒不是被段飞心最后一句自恋的话给惊到,而是前半句里的那声“前辈”。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段飞心评价那位仙盟之人的实力,也是第一次从段飞心口中听到“前辈”这个称呼。

仙盟与魔盟分属为两个势力,由于数不清的各种原因,两个势力的修士彼此看不顺眼,矛盾冲突频繁不断,但碍于两大势力的盟主都是如今修为最强的修士燕炎无悔,明面上两大势力的人都会给对方一丝面子。于是乎,仙盟魔盟之间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仙盟中地位低的修士遇见魔盟中地位高的修士,都要恭敬地称呼对方一声“前辈”,反之,同样如此。

如果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前辈二字,两个跟班还不至于惊愕,可像段飞心这样地位如此之高的上级成员,那仙盟之人还能让他自逊一筹并以前辈来称呼,说明对方最起码也是仙盟的堂主。

难怪这次的招募任务奖励如此丰厚,原来是要在堂主级别的人物手中夺宝...

只是,这种事哪是几个元婴修士就能做到的,再多上几百,几千个还差不多!

堂主的分量有多重两人十分清楚,魔盟中的每一位堂主都被封予了一方地界,拥有地界内的所有权柄,这也意味着,即使是最不济的堂主也有着一人镇压一方地界的可怕实力。

在他们所见所闻当中,就曾有位魔盟堂主独自一人,将某个底蕴深厚的一流宗门绝宗断代。

两个跟班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彼此,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他们虽然是魔盟中的小人物,但是城府心计已非常人,数百年的修行之路让他们领悟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更能轻易认出眼前的局势。

“仅凭三个元婴战力的修士是不可能胜过一位堂主的。”

一名跟班语气冷淡,直言不讳道。“心哥,如果您想要得到那件灵宝,那就必须用一些手段,如果您早有安排,希望您能与我们商议一二。

若是没有,我倒是建议您采用人海策略,不过这需要您撤去在北凛地界周边布下的阵法,让更多的修士进入北凛地界,由他们去消耗那位仙盟之人的实力,我们伺机而动,趁乱夺宝。如此一来,我们或许能有几分渺茫的机会。”

另一名跟班没有反驳,也没有喝斥旁边之人不敬的语气,而是站在原地等待段飞心的回答,显然他也保持着相同的态度。

面对这讨好了自己半个月,突然就硬气的跟班,段飞心没有直接发怒,而是沉默了半晌,等跟班把话讲完之后,他才发出一句冷漠的反问。

“你在教我做事!?”

不等跟班回话,段飞心已是扬起了一条手臂作势要打。

瞧着段飞心缓慢的动作,那名跟班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所谓的上级成员,也只是个自幼在温室中成长的蠢货吗?不仅头脑简单,实力也是如此羸弱,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领头,看来此次任务只能放弃了...

在当这名跟班思索之际,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刚刚缓慢抬起的手臂,下一瞬竟是化作了残影,难以在视野中捕捉。

同时,明明没有察觉到任何法力波动,他却感到有一阵锐如刀芒的罡风正朝自己扑来,罡风未至竟已刺得面颊生疼,“体修”二字在心头惊呼。

不敢多做思考,这名跟班急忙调起法力抵挡,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不是这罡风,而是能带起如此凌厉罡风的手掌。

砰~

巨大的打击声响彻方圆数里,冲击的气浪将周围的积雪掀起,形成一道丈余高的雪浪,那名跟班的身影从雪浪中倒飞而出,如同出膛的炮弹般趣÷阁直远去,其身躯在撞碎远处的雪丘后,又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沟壑才堪堪停下。

段飞心悠悠地收回手掌,如往常般扇起了扇子,背对另一人问道:“你呢?也要不自量力试探我吗?”

被雪浪淹没成雪人的跟班,身躯一震,盖在身上的厚雪顿时散去。

他对眼前这位上级成员猜出自己真实意图这件事,没有表现出惊讶。虽然对方不通晓察言观色,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思考。

凭他们两个非正式成员,再加上一个实力未知的上级成员,就打算跟一位仙盟堂主抢灵宝,无异于找死,除非这位上级成员的实力,可以与一位堂主相提并论,不然再多的谋划,再多的计策,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也只是空中楼阁。

要知道,在魔盟中能当上堂主的,无一不是能凭一己之力霍乱天下的魔道巨擘,这样的人物心机更胜实力,能与魔盟堂主并肩的仙盟堂主,又怎会是三个‘小辈’所能算计的。

若是段飞心刚刚选择采纳人海战术的建议,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任务,直接掉头离开。

“若您仅有这份体魄就想要在一位堂主手中抢夺灵宝,即便有我二人拼死相助,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话音刚落,一股浩瀚的法力自头顶压来,轰隆一声,除却段飞心周边一尺的雪面安然无恙外,方圆百米的积雪都被压得下降了数尺,无数的雪丘也在这瞬息之间化为平地。

刚刚开口的跟班只觉好似万钧巨石加身,自身的法力在抵挡的瞬间被击溃,饶是其在体魄上有所建树,此刻还是被头顶浑厚的法力,压得跪在地上。

“你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莫不是以为,像你们这样连名字都不配我记住的货色能帮到我什么忙?”

虽然言辞自傲无比,但段飞心的语气却是极为平淡,就像自说自话一般,倍感无趣:“如果不是担心我潇洒的战斗英姿无人看见,你真觉得自己能有机会待在我身边?”

冷傲的话语传入耳中,跪在地上的跟班完全无力反驳,因为他头顶的压力正在迅速攀升,脊椎处传来断裂般的疼痛,迫使他整个人不得不趴在地上。

随着上方压力的不断加剧,地面的积雪已是被挤压得硬如钢铁,整个身子都被硬生生按进雪里的跟班,连一句求饶声都无法发出,就在其五脏六腑即将破损之时,这要命的压力才终于撤去。

不多时,一道人影自远处飞来,低头半跪在地。“幽魔宗弃徒,王柏。以下犯上,请您责罚。”

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名被段飞心一巴掌打飞的跟班,此时的他模样凄惨,鲜红的巴掌覆盖半个面颊,碎裂的牙齿正随着鲜血从嘴角流出。然而,他望向段飞心这个始作俑者的眼神不仅不带一丝怨恨,反而浮现出之前未有过的尊敬。

相较于在温室里成长的仙修,处在弱肉强食中的魔修性格更为纯粹,他们崇尚力量,同样崇拜拥有强大实力的人,让他们臣服的最好方式,自然就是武力。

“散修,赵春秋,不知天高地厚,对您妄加试探,请您责罚。”另一位跟班从人形雪坑中踉跄撑起身子,压下喉中涌上的瘀血,朝着段飞心半跪行礼,神情中同样没有怨恨。

“我心胸之宽广可与涛海媲美,岂会与你们这样的货色计较。”

已然心服的二人对这种贬低的话没有抵触,老老实实地跪地倾听。

“好好休养,若是今晚等不到那个叫柳念的家伙来,天一亮就随我去找那位仙盟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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