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细雨停歇,地面上一片泥泞,整个世界,好像重组了一般,格外的清晰自然。

眼见敌方炊烟缕缕,朱谊汐直接下令出兵。

一瞬间,营闸大开,大量的兵马混乱而出,就连营寨都破坏个干净,这让惠登相颇为狼狈。

提溜着羽扇,他疤脸上,满是尴尬:“那个,那个,人有祸福,马有失蹄,总兵,这不是俺们真实水准。”

王光恩脸色微红:“你个假秀才,丢脸丢大发了!”

“呸,谁假秀才?俺这是儒将,儒将!”惠登相闻言,脖子涨红,忙反驳道。

“好了!”

朱谊汐登上高台,望了一眼空中微薄的太阳,随口道:“此次让你们为先锋,就是想要迷惑对方,继续咱们的骄兵之计。”

“骄兵之计?”惠登相恍然大悟,忙自得地笑道:“这是三十计之一,嘿嘿!”

“这是出自《三国演义》!”

陈永福忍不住说道:“你果然是个假秀才。”

众人大笑,紧张的气氛瞬间活泛。

就数李继祖笑的最大声:“哈哈哈,真不学无术,三国演义都不知道,都没听书吗?”

惠登相恼羞不已,嚷嚷道:“你们好意思笑俺,咱们这些人,就数我跟总兵有字,字懂吗?诸葛亮字孔明的字——”

这一席话,把众人问倒了。

在列的都是武夫,还没多少取字的。

就算是小朱总兵,也是孙督师亲自取的,不然根本就没取字的概念。

朱谊汐摇摇头,目视前方,随口道:“待你们万人佯败后,往两边逃窜,若是原路返回,掷弹营可不论,直接当作闯贼。”

惠登相、王光恩心头一震,忙道:“您放心,绝不会如此。”

撤退,最考验军队的组织力,军纪,佯败有可能变成真败。

到时候一股脑的往后跑,本来人家打的好好的,被你裹挟,不败而败。

明末经常这样,家丁们誓死抵抗,占据上风,其他的军户们,一股脑逃窜,裹挟家丁一起跑。

上万的郧阳兵马,可不是一股小数目。

惠、王二人互相望了望,不由道:“咱们亲自领兵去,就算出事,也能拉住大部分人。”

“去吧!”

朱谊汐一愣,这两人还有些胆色:“此战若胜,我会亲自去向朝廷为你们请功!”

如果朝廷还在的话……

“多谢总兵!”

两人兴高采烈地下了高台,气势如虹。

他们为何之前巴结左良玉?如今又眼巴巴巴结朱总兵?

还不是两人是降将,上面没人,需要让人带一把。

不然图朱总兵人年轻,长得帅?

“对症下药啊!”

朱谊汐心中叹了口气。

郧阳兵马首当其冲。

其后,则是厚墙一般的掷弹营,负责阻挡人潮。

中军部分,则是火器营,盾牌手和弓箭手组成的榆林营,明福营。

两翼,则是三边营和明杰营。

至于亲兵营、骑兵营,全部在后面压阵。

也就是说,战场上作战总数三万人,压阵一万,另一万郧阳兵,朱谊汐没瞧上,还是守城吧!

目睹明军浩浩荡荡出动,白旺眉头一皱。

这对于骑兵可不利,无法扩大战果,全歼这伙人。

随即,他也不甘落后,挥舞手臂:“出动——”

“赵天德,你领骑兵,直接冲垮对面中军,然后逼迫其溃败,裹挟全军。”

“遵命——”

骑将大声应下:“您放心,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五千骑兵翻身上马,快速而动。

“你们跟着骑兵,在后面追击。”

白旺见着骑兵远去,感叹道:“若不是步兵太少,咱怎会舍得骑兵?”

他此刻,万分的想念往年时,数万流民先上,消耗对方的武器、精力,然后骑兵穿插收割。

数万流民消耗后,还可得几千精兵,老营损失还少,可谓一举两得啊!

“可惜,兵力都被闯王带去了关中,不然,哼!”

转眼间,战场上以及遍地人头,一眼也望不边,密密麻麻。

两军的距离,不足一里。

“杀——”闯将赵天德,见前方泥泞一身,混乱不堪,顿时大喜,吼道。

“哒哒哒——”

马蹄裹着粗布,即使泥泞的道路,也很难滑倒,人反倒是难以控制,摔倒一大片。

数千匹战马袭来,地动山摇,双目间,带有巨大的威势,不自觉就双腿发软。

惠登相脸上的疤痕,都一颤一颤,更遑论其他的兵卒了。

“都给我顶住!”惠登相大吼道:“骑兵没什么怕的。”

虽然说是佯败,但好歹要撑住一会儿,不然岂不是太假,敌方不上当咋办?

托着盾牌的兵卒,眼见一头头无比威势的骑兵袭来,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战马嘶吼,骑兵脸上的藐视与狰狞,极为显眼。

“轰隆——”

冲锋的惯性,让战马仿佛巨大的山石,又仿若奔腾的山洪,难以抑制地冲垮了军阵。

郧阳万人兵马,组建的厚实方阵,就跟脆弱的花朵一般,被无情的战马洪流碾压,冲毁。

“太快了吧!”

惠登相大吃一惊,眨眼间,军阵就裂开大口,无数的溃兵扭头就跑,武器丢的一干二净。

最锋锐的前锋,已经距离他不到百步。

“他娘的,打个屁,跑——”

惠登相大吃一惊,忙勒马转身,迫不及待地撤退。

双腿紧紧的夹住战马,他不断地抽打着,想让胯下的马匹再快些,这个事关性命。

跑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老子是佯败啊!”

看着四处溃逃的兵马,他不由得速度放缓,让人竖起将旗,吸引兵马,向着既定的方向撤去。

不一会好,就有两千人跟来,心惊胆颤地逃亡。

惠登相这才松了口气,扭头望去,一旁的王光恩也是如此,猝不及防下,只能溃逃。

“娘的,这闯贼的骑兵,还是那么厉害。”

惠登相松了口气。

战场上的骑兵,肆无忌惮的骑行冲击。

或三五围攻,或直催马而前,裹挟溃兵,想要一鼓作气,洞穿中军。

“太真切了!”李继祖不由得叹道:“郧阳兵佯败,与真败一模一样,就连咱们都相信了,更遑论闯贼了。”

“是我小看这二人了。”

“屁,这是真败!”

朱谊汐忍着怒气骂道,战场上的情况,让他恨不得斩了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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