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娘——

娘——

童贞娘与许家玉闻言具是一声喊,不过一个是不甘,一个是不舍。(凤舞文学网)

庄善若却是有些意外,没成想许陈氏竟然这般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庄善若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狂喜,且听许陈氏怎么说。

许家宝也是没想到许陈氏是这么痛快地松了口,他看了看庄善若,犹疑地道:娘,要不要等大哥回来再商量?

大伯?他现今哪里懂得这些,这样的婚姻大事还是得由娘做主呢。童贞娘与许陈氏斗了这些年可不是白斗的,她这个婆婆看着糊涂,可是一涉及到大事,脑子便比旁人还要清醒几分。她乐得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若是她那个傻子大伯回来了,定是舍不得庄善若,还指不定会将这事搅合成什么样子呢。

许陈氏缓缓地道:也不用叫大郎了,这事我做得了主。

庄善若目光灼灼:请老太太说个明白,将这件事做个了断。

你娘家也没什么人,要不去请你姑父过来说话?许陈氏一挑眉毛。

庄善若想到王大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道:过年过节的,我姑父怕是出门走亲戚去了。再说榆树庄离这儿也不算近,这一来一回的,可要费好些功夫。我相信老太太素来讲理,也定不会刁难我,我的事情自己能够做得了主。

许陈氏这才点点头,沉吟半晌道:你说说看,那和离文书上写了什么?

童贞娘也竖起耳朵听,可别是许掌柜替他那傻儿子补偿,又给了庄善若别的什么好处吧。那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偏疼大房,说不准还真有这回子事呢。

庄善若自是将那张和离文书的内容记得是滚瓜烂熟,听得许陈氏问起,自然是不假思索地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写了半年之期,过了半年后。男娶女嫁,各不相干。

唔,这小半年大郎倒是比原先要明白了许多,这里面也有你的几分功劳。

老太太,那日许掌柜与我订下这约定的时候,谈及他做了半辈子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二字。庄善若见许陈氏语气和缓,便也卸下了防备,我既然有心缔约,自然要守为人妻的本分。

你们爹是个厚道人。许陈氏想起亡夫。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成也成在将诚信上。亏也亏在讲诚信上。

许家宝与许家玉想起许掌柜生前种种,也具是悲从中来。

唯有童贞娘却是不以为然,老头子迂腐,死守着教条。若是他稍稍变通些,也不至于让家人受苦了。他倒好,在地下躺得舒坦。好名声是能当被盖还是能当饭吃啊?

许陈氏收了泪,道:大郎媳妇,如果你此时干脆地拿了那和离文书出来,我便也能干脆地放话让你离去。虽然半年之期还差一个月余,不过既然你心不在此,硬留了你反而不美呢。

娘真是心善之人。童贞娘拍马道。

庄善若却是心中一凛,许陈氏这番话说的是绵里藏针。看似通达却是大有机窍,什么叫如果拿了和离文书?现在和离文书已失,那又该怎么处置?

老太太的意思是?

许陈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庄善若道:那和离文书上除了写了半年期限,可还有旁的?

庄善若定下心神一想,继而摇了摇头。

你再仔细想想?许陈氏循循善诱。将后背微微往前倾。

庄善若不解,只得道:老太太,那日许掌柜写得匆忙,和离文书上只有寥寥几行,我早记得滚瓜烂熟。除了大郎的印章,再没有旁的了。

哦!许陈氏长出了一口气,又将后背靠回到了椅背上,缓缓地道,按理说,你爹拨了半辈子的算盘,本不该这么糊涂。可别是你将该有的记忘了吧?

庄善若有些迷糊了,不知道许陈氏唱的是哪一出。

许家玉心里虽不情愿庄善若离开,却上前帮了她说话道:娘,大嫂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她说没别的定是没别的了。

童贞娘冷哼了一声,道:小妹,这话可就错了。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也不过与她做了小半年的姑嫂哪里就知根知底起了呢?这和离文书我们都没看过,她说有什么便有什么,没什么便没什么——也都没个准头。

许家玉厌恶童贞娘挑事,懒得去搭腔。

除非——除非,爹托个梦过来那才能将这一桩公案了了。童贞娘打着哈哈。

庄善若看着许陈氏似笑非笑的神色,觉得自己素来有些小看了她。当了小半年的婆媳,实在是说不上愉快。许陈氏护短,好面子,一有事便只会撒泼哭闹。说句不好听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家宝有些不耐烦了:娘,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再不说清楚,大哥就要回来了呢。

童贞娘自诩了解她这个好婆婆,那手肘轻轻地捣了许家宝一下,道:二郎,亏你还在你爹身后学了大半年的生意,怎么就不上心呢?娘说的什么,亏你平日里自夸精明,这会子怎么就糊涂了?

许陈氏适时地冷哼了一声。

娘说的可不就是那银子?童贞娘铺垫了许久终于点破。

许陈氏看向童贞娘的目光里含了赞许,这个二郎媳妇,真是个人精,也亏得配了二郎。

庄善若心中一震,果然这掌柜娘子不是白当的。她还得那日王大姑来祭拜许掌柜,匆忙间还向老根嫂借了三十五两银子。如今姑妈不在了,又有谁能替她出这三十五两银子?

也怪自己,与许掌柜约定那日又急又气,只顾着脱身,却是忘了还有这一茬。三十五两,对普通农家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笔不少的银钱了,以榆树庄王家为例,也得攒上个三四年。

本来自家人谈钱伤感情,可是既然你都要走了,也算不得是我们许家的媳妇了。倒也一并将这银子的事说个清楚。许陈氏像是有万般负累,缓缓地开腔道,那日我们家往你们王家送了三十五两的聘礼,你姑父是干脆地接了过去;那些嫁妆左右是怎么抬过去的就怎么抬回来了,倒也不用牵扯。

童贞娘故意发愁地道:如果是以前,我们家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那几个银子,可眼面前,大嫂——我姑且再称你一声大嫂,你也看到了。这全家上下老老少少地便指望这三四两散碎银子过日子了。

许陈氏微微闭了闭眼睛。像是疲累万分的样子。

庄善若有些头痛发冷。只当是自己站得久了。要说到这银子的事她也真是一筹莫展了,总不可能跑回到榆树庄王家让王大富将这笔银子还出来。不要说王大富铁定是不愿意的,即便是愿意,她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许家玉急道:娘。那么许多银子,大嫂哪里拿得出来?

童贞娘笑得两眼弯弯,道:小妹,这可不是你操心的事了。你大嫂不像二嫂我,是个没能耐的,她只消略想想,便能想出许多挣钱的法子出来。再不济,你大嫂不是还有个好姐妹在城里当少奶奶吗,只要舍了脸面。张得开口总能借得到银子的。

许陈氏沉吟不语,只顾盯了庄善若看。这个臭丫头,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哼,即便是她凑到了银子。那许家也不亏。有了银子在手里,总比一个处处与她针锋作对的媳妇强。她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起来,也不知道这和离文书是家里哪个拿的,拿得好!反正她这手算盘,正反都不亏!

童贞娘又火上浇油道:娘心慈,有些话不好说出口,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好了。大嫂在我们家这几个月的吃穿住用总是要费银子的,这几月是略差些,可刚进门那几月吃的用的尽是好的。

庄善若目有愠色,许家一心要留了她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保全所剩不多的脸面,还是为了多个劳力?

许陈氏见庄善若身子都略略有些摇摆了起来,解恨似的抛下一句话:大郎媳妇,你若是能筹出五十两银子来,从此后,你走你的通天大道,与我许家再无瓜葛。

庄善若身形又是一晃,好狠,五十两!若是要算这小半年她为许家吃的苦受的累承的委屈,那又该怎么算?

庄善若心里明白,许陈氏是笃定她拿不出那笔钱来,以此来拿捏她。说到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许家拖得起,她却是拖不起!

大嫂,这其实也不算是太难。你不是做得一手好绣活吗?你多绣几幅,将那五十两银子挣了就是了。童贞娘冷嘲热讽。若是真的靠绣花赚这钱,怕是连眼睛绣瞎了也得不了。

庄善若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在柳河边受了凉气的缘故。她强自撑着,道:老太太,若是我拿不出那笔银子呢?

拿不出?许陈氏哼了一声,道,拿不出也没什么大碍,我只当这事你从未提过,你还是许家正经长媳。

庄善若心中一黯,难不成绕了一大圈还是绕了回来!不,不,她不甘心!失了这个契机,以后再要走怕是更难了。

庄善若定了定神,咬了牙道:老太太,一言为定!我便是舍了命也要挣了那五十两,出了许家的门!

咕噜咕噜!一个挂了霜的冻柿子歪歪斜斜地滚到了庄善若的脚边。

庄善若心中一动,忍不住抬眼。

只见许家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厅堂门口,脸上还残留了一丝僵硬的笑,双手木然地张开着,脚边滚落了好几个冻柿子。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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