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霁川走了。
陈川并没有送他。
这次柳霁川过来，无非是大盛仙朝对于南洲的一次投石问路罢了。
真正的结盟还要等到他回去复命之后，等那位仙皇做出了应有的考量，到那时两洲才会真正结盟。
柳霁川做出了威压南天盟这种事，而陈川却没有将他拿下的原因，也正在此处。
如今从柳霁川这位大盛九卿之一的大佬嘴里，得知的消息还是很重要的。
先不论那位仙皇陛下是否真正大限将至，至少能够知道北洲妖国与东洲大盛相接。
如此一来，大盛便不可能将重心放在南洲身上，因为他们一旦全力对付南洲，妖国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
而陈川决定与对方结盟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大盛不能倒。
一旦大盛这个人族最大的势力倒了，那么不论北洲的妖族，亦或是西洲群魔，他们都将把目光放在南洲这里来。
“就是不知道老爸去哪了...”
陈川轻轻端起手边的热茶，浅浅饮了一口。
这段时间他时常给陈建国传音，却都未能得到回复。
只是从传音符上闪动的氤氲上，能知道老爸还活着。
想到这，陈川放下手里的茶盏，再次摸出了传音符。
指尖灵力闪动，一点灵光输入传音符当中。
等了片刻，传音符上依旧没有回音。
就在陈川以为这次还如同往常一样，没有消息的时候。
传音符忽的亮了起来。
“川儿？”
声音响起，赫然是陈建国的嗓音。
陈川愣了愣，随后撇了撇嘴角，
“你在哪呢？”
“算了，我在武阳城，你没事的话就过来一趟吧。”
另一边的陈建国很快给出了回复，
“呵呵，行。”
“离得也不远，我马上就来。”
传音符再次暗淡了下去。
陈川静静地坐在武阳城的城主府大堂里，一边思考着南天盟该如何发展，怎么处理东西二洲。
一边等待着陈建国的到来。
城主府内的工作人员，在陈川的示意下也并未打扰他，只是正常的工作。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一直等到了深夜，陈建国才大笑着从城主府的大门外走了进来。
一见到陈川，他就忍不住上来朝陈川的肩上拍了几下。
“哈哈哈，你小子现在可以啊！”
陈建国肉眼可见的开心，
“听说你刚震慑住了东洲来的使者，那还是一个渡劫期的？”
只是陈建国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咧着的嘴角僵硬在脸上。
“你盯着我干嘛...？”
他看着陈川那凝重的目光，以及那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半晌。
“爸。”
陈川拧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眼中，陈建国全身上下都逸散着漆黑如墨的气息。
那些气息的感受不一，只是同样的令人作呕。
尤其是其中一缕。
陈川对那一缕气息可谓是十分熟悉。
那浓厚的血腥之气，以及那远超花葬生身上的魔气。
赫然证明了，陈建国身上的那一缕气息来自血魔！
而陈建国看见陈川这样，先是一愣。
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呵呵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道，
“你说这个？”
“都是魔气，不影响什么。”
见陈川的眼神愈发凝重了，陈建国尴尬地笑了笑，
“你忘了？我修的本就是仙魔一体。”
“没忘。”
陈川摇了摇头。
可眉目依旧凝重。
“爸，你身上的魔气已经明显超过正道灵气了。”
“这段时间你做了什么？”
面对儿子的问题，陈建国倒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他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将陈川手边的茶盏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就要从灭了万魔宫开始说起了。”
“万魔宫之所以能够伫立在那里，正是因为它的下方有着一具天魔遗骸。”
陈川闻言并不惊讶，微微颔首道，
“这件事我大约能猜到。”
“传闻仙魔大战之后，有许多天魔遗骸留在了南洲大地。”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可以长话短说了。”
陈建国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
“在灭了万魔宫之后，那个东西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因为我功法的特殊原因，我可以将那具天魔遗骸吞噬掉。”
“因为是头一次，所以花了比较多的时间。”
陈建国所言的那个东西，自然是系统。
陈川也明白。
只是他的心渐渐提了起来，
“你说，你吞噬的不是魔气？”
“你把那具天魔尸给完全吞噬了？”
“是的，哈哈。”
陈建国并不否认，随后又笑道，
“后来你不是带人灭了西川那群魔修么？”
“我在西川又待了一会儿。”
“你还别说，西川那片土地里藏的天魔遗骸还真挺多！”
陈建国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给陈川气得差点眼前一黑。
他没好气地低喝一声，
“爸！”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些魔尸是能吞噬的吗？要知道，寻常修士甚至会被那些魔气给影响心智！”
“而你，竟然把那些遗骸给吞了？！”
“哎！”
陈建国再次摆了摆手。
他能看得出来，儿子这次是真的急了。
但他却依旧不改笑脸，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这不是没事么？”
“有那玩意在，放心好了！”
虽然陈建国这么说，也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受到影响。
可陈川却依旧是不放心。
“唉，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陈川有些头疼。
“爸，你现在的境界恐怕不低吧？”
吞噬了那么多具天魔遗骸，老爸的修为恐怕已经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还说除魔卫道呢，你老人家现在反而成了天字第一号魔修。”
陈川有些无语地吐槽道。
听见这话，陈建国也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随后在陈川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老子一没滥杀无辜，二没伤天害理。”
“你说老子是魔修？”
陈川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脑袋，
“你最好是。”
话虽如此，陈川却也相信老陈是没干坏事的。
如今整个南洲都在南天盟的管辖之下。
要是陈建国当真做了什么，早就有人给他报信了。
想了想，陈川又问道，
“那之后呢？南洲已经没有魔修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留下，正好我与东洲大盛仙朝建立了联系，有你坐镇我也能轻松一些。”
“嗯...”
陈建国沉吟片刻，“我还不能留下。”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远方漆黑的夜空，
“不是还有一处魔窟么？”
此话一出，陈川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方世界虽然天道有缺，万年不曾开启天门，让人无法长生。”
“可我现在已经找到了另类的长生法门。”
“你我父子二人完全可以借由人道香火长生不绝，何必去碰那天魔？”
对于陈川所说的这些。
陈建国自然是了然于心。
这一路赶来，他也在各地见到了陈川的生祠与塑像。
对于这种长生法，虽然他不曾亲身验证，但也知道其中的可行性。
但。
“你不懂。”
陈建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忧虑。
“香火长生虽然可行，但代价...”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无奈地笑了笑。
“我不能让你走到最后那一步。”
“什么？”
陈川皱着眉头，心中充满了不解。
老爸说的代价，以及那最后一步，到底是什么？
可陈建国却不再为他解答疑惑了。
只是叹道，
“那种长生，毕竟不是真正的长生。”
“你身为人道愿力汇聚的焦点，到了最后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我也不想看见那一天。”
看着儿子一脸焦急的样子，没等陈川开口说话，陈建国就抬手阻止了他。
“放心，相信老爸。”
“西洲那边的麻烦你不用担心，东洲那边你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就好。”
说着，陈建国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起来。
“爸会破开那道阻隔的。”
“咱们父子俩，还要回家呢。”
话毕，陈建国缓缓起身。
他慢慢挪动脚步，向外走去。
背过身子的他，并没有让儿子发现。
他的眼底已经积蓄了一道浓浓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