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葬沫是被一阵噩梦惊醒的。梦里面,他的醉丫头恢复了那段可怕的记忆,她不要他了。

“丫头!”冷峻始终守在他身旁,尊主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就是万死也难谢罪。

冷峻本想守的是朱颜醉,因为若是不将朱姑娘守好,尊主醒来也是自戕。可是一方面碍于男女有别,另一方面,朱姑娘的门外,拓跋辰野已经像根柱子般地立着,小兜耷拉着脑袋不肯离开,屋内芊蔓仙子一直在忙碌,也不好给她再添乱。

宁葬沫却不像冷峻,本就是他认定的女子,顾不得男女之防,便冲到了朱颜醉的床边。

芊蔓仙子正在费力地脱朱颜醉的衣服。其实那哪里还能叫衣服,只不过是黏连着血污勉强还能遮挡的布条罢了。见此情景,宁葬沫长袖一挥,门应声关上,将屋外的拓跋辰野连同小兜一起关在了门外。

见宁葬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芊蔓仙子惊得手上一扯,床上原本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子竟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宁葬沫一见,忙用手挡住芊蔓仙子的动作,另一只手温柔地替朱颜醉将皱着的眉抚平:“还请仙子动作轻些,丫头怕疼。”

芊蔓仙子有些微怔,继而开心地笑了,鼻子有些酸酸的:“魔尊大人没发现?”

宁葬沫眼中的狠戾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本尊怎会没有发现丫头身上的这些伤,待丫头醒来,本尊定要那些伤害她的人百倍千倍的还来!”

芊蔓仙子梨花带雨般地抽泣然后又开心地笑了起来:“醉儿醒了!”刚回来时连呼吸都很微弱,连碰到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现在,她知道痛了!

宁葬沫一愣,然后浅紫的眼中竟落下一滴泪来:“醉儿,我的丫头,她……她,会痛了。”声音中有着极力压抑的哽咽,手下的动作越发温柔:“仙子,你轻些,我们家丫头,她,最是怕痛。”

“你先到一旁,我给醉儿瞧一瞧。”用手绢轻轻拭了拭眼角,芊蔓仙子再次搭上朱颜醉血肉模糊的手腕。

“轻点!”宁葬沫再次不放心地提醒道,换来芊蔓仙子一阵轻笑,很多时候知道痛才是好事。

“怎样?”见芊蔓仙子搭着朱颜醉的脉许久都不曾移开,宁葬沫刚放松的神经再一次紧绷。

“你先出去罢,我要脱下醉儿的衣裳看看。”这孩子为何如此多灾多难?上天造人不公啊!

她的话让宁葬沫的心跟着沉到了谷底:“不好?”两个字像冰渣子般从齿缝蹦出,又带着许多担忧。

芊蔓仙子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跟这位魔尊大人说。醉儿身上的伤,超乎了他们的预计,宁葬沫却又迟迟不肯出去,若是让他见到那些伤处,怕他会发狂。

宁葬沫美得辨不清男女的脸上此时冰冷得能滴出水来,见芊蔓仙子久久不回应他,便自己替朱颜醉把上了脉,于是眉头越皱越紧:“怎的如此混乱?”

“宁葬沫,你先出去,我要尽快帮醉儿清理伤口。”

“本尊在这里看着。”如此混乱的脉象,他怎能放心?

芊蔓仙子哭笑不得:“你们现在还不是夫妻,你……你得顾着醉儿的清誉。”

“丫头生生世世只能是本尊的人,本尊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清誉,谁人敢在乎?”宁葬沫说得很是坚定,芊蔓仙子无奈,也不再坚持,毕竟这些伤不能再拖。

“哎,也罢,我正好也需要帮手。”大大小小的伤连成一片,深深的伤口内竟还有些布料与铁屑。而那些东西是用法术无法去除的,需要用银针一点一点地挑出。

“你将醉儿身上的这些衣物细细减去,我去让小七烧些水来,顺便告诉他们醉儿死里逃生的消息,免得他们担惊受怕。”芊蔓仙子递给宁葬沫一把剪刀,便匆匆离去。

屋外的拓跋辰野很想像宁葬沫一样冲进去,可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白漓殇的头发是近乎透明的银色,从出屋开始便不再说过一句话,脸色白得吓人。狐尊最终也只是唉声叹气了一下,便实在也是不忍心责怪。无数的疑问憋在心里,在看到白漓殇瞬间变白的那一头银发之后,都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芊蔓仙子也是无奈,但此时醉儿有了意识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大当家她,有意识了。”

白漓殇灰败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光亮,这个男人企图用最平静的样子来冲淡心中的狂喜,眼中的迷雾却将他出卖得彻底。

“大当家她……虽是有了意识,但身上的伤太重,处理伤口还需要些时辰,漓殇,你暂且先调息一番,万一有个意外,我还需要你相助。”芊蔓仙子心中有很多感叹,但此时拿醉儿的安危威胁白漓殇却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见白漓殇微颔首,便入定开始调息。

芊蔓仙子回屋内时见到的景象是,叱咤风云的魔尊正小心翼翼地用剪子剪着朱颜醉身上的衣物。那个迷人的男子俊脸上弥漫着一层细汗,一滴晶莹的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那只修长的右手竟有些发抖,朱颜醉一个小小的皱眉,那只手便停在空中不敢继续,芊蔓仙子出去回来的这些时间,他竟毫无进展。

“我来吧。”让他再继续的话,估计那些脏东西能烂在醉儿身体里。

宁葬沫却紧紧握着剪子,全身僵硬。

“魔尊大人该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芊蔓仙子接过剪子,利落地将那些布条剪开,朱颜醉时不时地轻哼几声,宁葬沫的样子却是比她还痛,倒是不再让芊蔓仙子轻点。他想要握住朱颜醉的手,却发现连她小巧的手上也都是伤口。

终于剪开了她的前襟,芊蔓仙子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宁葬沫死死地盯着朱颜醉胸口的那个烙印,一种难以言明的痛在他体内凶戾逃窜,血气笼罩着脑海,眼前景象似是都成了虚幻,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眼底的深紫肆意狂虐,额间的凤尾从未有过这般清晰,周身的紫气环绕,墨发飞扬,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眼角的泪顺着高挺的鼻梁不断地滑落,好看的唇抿得死紧。

芊蔓仙子担忧而防备地护着朱颜醉,生怕宁葬沫陷入魔化伤害到她。此时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声:“痛……,宁……葬沫,救……我……”

于是关于宁葬沫的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始,眼底的紫色褪去,顺滑的黑发乖巧地垂于肩后,只余下青筋凸起的双手轻柔地抚上朱颜醉的唇。

“丫头……丫头不怕,丫头乖,我在。”泪不断地滑落,哽咽的声音宣泄着他的害怕。芊蔓仙子见此,手上的动作更快,这种煎熬,最受不了的怕不是醉儿,而是她和宁葬沫。

“沫沫……好,痛……痛。”朱颜醉不住地呻吟,竟挣扎起来。

这一挣扎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已经在仙术下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芊蔓仙子无奈之下只好施法让她陷入昏睡。

岂料这入骨的疼痛竟将朱颜醉一次又一次生生地痛醒,芊蔓仙子束手无策,双手血淋淋地停留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着便见宁葬沫竟孩子似的蹲下,“呼呼”地轻轻吹着朱颜醉的伤口处。边呼边哽咽地安慰着:“醉儿乖,马上就不疼了,你乖,不要动好不好?宝贝,你乖好不好。”

见此场景,芊蔓仙子差点落下泪来,这位可是以邪佞张狂闻名于世的魔尊啊,此时竟像个孩子般地泣不成声。

朱颜醉竟像是听见了宁葬沫的祈求,不再剧烈地挣扎,却让宁葬沫更是心疼。

屋内的宁葬沫心似煎熬,屋外的拓跋辰野龙擎苍也是心焦如焚,尤其是调息中的白漓殇嘴角竟流下了一缕血丝,吓得狐尊与杨熹连忙给他输送灵力。

芊蔓仙子剪完衣物,秀气的眉锁到了一起,早就想到醉儿伤得很重,真正见到以后却更是令人胆战心惊,鞭痕,刀痕,烙印遍布全身,最可恶的是很多伤口内都留下了鞭子上的倒钩。

“这些畜生!”芊蔓仙子心疼地细细挑着倒刺,愧疚和自责充斥着内心,这可是水沐槿唯一的弟子啊,那个谪仙般的人儿若是见到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爱的人成了这副破布娃娃般的模样,该会多心疼多隐忍啊。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生,芊蔓仙子终于停下了手,站直了身子竟差点摔倒,踉跄地坐在了床沿。

宁葬沫左手轻轻地摩挲着朱颜醉的手背,右手轻覆上她的丹田,一只精致的锦袋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芊蔓仙子先是一惊,接着便释然了,这是水沐槿的乾坤袋啊。

“水沐槿留下的药。”简单的几个字,芊蔓仙子却懂其中的深意。水沐槿留给醉儿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

瓶中的粉末撒上伤口之后朱颜醉便不再有丝毫的挣扎,竟连皱着的眉都舒展了开来,这样的动作吓了宁葬沫一跳,忙去探她鼻息,接着整个人的神经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丫头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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