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漕帮帮众数十万,大烈境内凡有江河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如果贸然取缔,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崔岩心中一惊,天子行事果断,只要有了想法必然会有所行动。

“嗯,等见到齐文渊了再说吧!”

此次从青州出来,杨凌坐的不是龙船,只是一艘翰州来的商船,禁军也都分批回了洛都。

看着两岸萧条,杨凌不免有些感伤,按理说黄江是大河,两岸应该是良田万亩,但如今却是千里黄土,良田荒芜。

这怪不得地方官员,要治河就要徭役,如今大烈最缺的就是徭役,经过数次大战后,各地青壮短缺,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

杨凌倒是有想过从百济扶桑等地抽调人过来,只是所需的银两是个天文数字。

一句话朝廷缺银子,税收都收不上来,又要应对各种战事。

房玄龄这位户部主官,肉眼可见的变得憔悴,若不是有陈氏韦氏两大商行支撑,朝廷对蜀州、南阳的用兵都做不到。

“崔岩,黄江两岸的百姓过的苦啊!你都看到了,民贫则国贫,秦淮河上还有人在一夜销金万两,你说朕收他们的税不应该嘛?”

崔岩在书院中久了,身上难免会有读书人的酸腐气在,只有真正见过民间疾苦,方可为好官。

“陛下,这些书院的书上不曾有,臣也没想到百姓过得如此之苦。”

“看到那些纤夫了嘛?你可知道他们一天能挣多少银子?”

崔岩不解摇头,目光怔怔的看着两岸没穿衣服晒得黝黑的纤夫。

纤夫中年轻人很少,基本都是老人,身上没穿衣服,背上背着手臂粗的纤绳,肩膀上早已有了老茧。

在滩流急的地方,全部都是男子,在水流稍微平和的地方,身旁的女子,就会从丈夫或者儿子的肩上接过来,帮他们拉一会。

同样的她们也不会穿衣服,纤绳的摩擦下,衣服根本扛不住,或许他们一家一年也就这一套衣服。

习惯了礼仪的崔岩此刻不再说话,若是在往常他会说立马斥责这些女子不知廉耻。

“陛下,臣不知!”

“你不知道,但朕知道,一天能赚十个铜板,平日里连一斤下等的粮食都买不起,可江南的粮商们,还在不停的涨价,你说朕该杀他们嘛?”

说到此处,杨凌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杀机。

世人只知道天子喜杀戮,但没有人在乎他杀的每一个都是该杀之人。

“崔岩,朕不想做什么流芳千古的圣君,只要百姓们能有口吃的,朕就心满意足了。”

“臣愿为陛下驱使!”

“对了,江上多水匪,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些,过了前面的水道,纤夫们就要换人了。”

黄江水路图是这次杨凌从韩征那里拿来的,上面标注了黄江上大小一百余处码头,沿途商船都会在大码头歇息。

前面就是水怪作乱的榆林码头附近,纤夫们不敢上前,很多人都被卷入黄江中没了性命。

因此这里只能让纤夫中胆量大的上来,一般也会多两倍的价钱,算是沿途纤夫中年轻的那一批人。

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这里死的人多,但他们还是愿意选择这里,只因为赚得多,勉强能糊口。

为首的汉子穿着一袭青衣,上面有个漕字,专门支了张桌子,他会从纤夫们手中收走两个铜板,实际上纤夫们到手的只有八个。

这还算好的,遇到黑心的或者漕帮的头头过寿娶亲之类,他们要收走一半。

不交也可以,第二天就会消失在黄江之上。

这些杨凌能知道,也是让皇城司着手查出来的,但里面漕帮大佬们与朝廷、商贾的勾结,还查不出来。

崔岩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双拳攥得通红,双眼之中带着滔天的怒意。

修身齐国平天下,他读的圣人之道,自然也见不得人间疾苦,也或许是他刚出书院,对人间的疾苦并不是很了解。

犹如杨凌前世那些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教授一样,整日里学问做多了,根本俯视不到人间。

“陛下,纤夫已经如此之苦,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对他们。”

“他们这些小鬼收的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已经被漕帮的大人物收走了。”

崔岩沉默,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为何杨凌想要取缔漕帮。

榆林码头上,姜松早已恭候多时,但玄武却不见,应该是在水底某个地方,齐文渊也到了这里。

杨凌在先前传旨让齐文渊轻装便行,没让他带兵马,只有这样才会看到人间疾苦。

船靠岸后,一身华丽袍子的杨凌走下船来,天色渐晚,商船是不会夜间在黄江上行船的。

一般都会找个码头歇息一晚上,水里东西不干净,水匪也会出没,白天有漕帮庇护,会稍微好一些。

杨凌的出现,引起了漕帮弟子的注意,相互之间给了个眼神。

为首的青衣汉子高声道:“这艘船是谁的?”

齐文渊上前欲要说话,被杨凌拦了下来,“是我的,这里是青州巡抚韩征韩大人开的通关文牒。”

崔岩从怀中将官牒拿了出来,没想到青衣汉子看都不看,直接丢了回来。

“漕运上讨生活,阁下眼生得很,头一回吧?”

“不错,我是青州商客,想要去洛都做点小买卖,以前是家父在跑,家父病重,才让我来的,头一回,还请趟趟道。”

齐文渊微微一愣,天子居然对江上的事门清,连趟道这种暗语都能说出来。

趟道的意思,就是让对方指个方向。

“去洛都水路远,在青州上船的时候,可有交过漕运的庇护费?”

“交过!”

“如今出了青州地界,就该拜这边的菩萨了,船上运的什么?”

“江南的绸缎、茶叶!”

青衣汉子眼前一亮,顿显贪婪之色,一般的商人根本弄不起这两样东西,能弄起的都是大鱼。

“既然是青州来的,听说下游有纤夫累死在两岸,你们的船吃水太重,得卸下来一些。”

这是漕帮的惯用手段,用纤夫的死,来逼迫过往的商船,卸下一些货物来交给他们,也就是所谓的雁过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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