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道:“既然雪木耳只煮了一次,那剩下的你可带来了?”

郑杭肃道:“带来了。伯父稍等,容侄儿回去拿下。”

他匆匆去了隔壁他那间屋子,不久他便又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只木盒子。

木盒长约两尺,宽约一尺,外观坑洼不平,面上焦黑,一看就是经过了火烤。

郑杭肃双手承上木盒,道:“伯父,这里面便是太子萧那日去我府里时拿来的雪木耳,盒子上被火烧过,但因为放置的地方是地上,未能完全烧坏时便被跌下的瓦片砸到了,被埋了起来,所以便只是烧了外面,不曾烧到内里。”

周鹏接过木盒,在盒子坑坑洼洼的面上找到了几个被烧得半缺不全的字:华国贡品雪木耳。

他皱起了眉头。

这确实是只有皇宫才能有的东西。朝贡的食品往往外盒精致,且有“贡品”字样。

他打开盒子,见里面是雪白雪白的木耳。与大隶普通的白木耳不同,这种雪木耳更白些,也更紧凑些。

“这有毒?”他看着这些雪木耳,皱眉道。

“伯父可以找只老鼠一试便知。”郑杭肃回道。

周鹏对着门外守着的士兵喊道:“齐晟,邹桥,快去找只老鼠来!”

被他命令的叫齐晟和邹桥的两名士兵立马去找老鼠了。

要找老鼠并非易事。平日里在伙房出没的老鼠,想找的时候便像消失了似的。

他们从伙房师傅那儿借了鼠笼,把鼠笼放在伙房正中的地面上,然后往笼里放诱饵。

为了能让老鼠主动入笼,两人换了好几种诱饵。

用花生粒引,用糕点引,用肉熏,等等。

每用一种方法就先站到房门外,等待老鼠上勾。

结果忙活了半天,半只老鼠的影子也没见着。最后还是两人让伙房师傅油炸了几只老鼠最爱吃的油饼才将老鼠引到笼里去的。

为了不让老鼠吃饱,两人将鼠笼里的油饼赶紧拿了出来,然后再关上鼠笼。

提着鼠笼,两人回到周鹏和郑杭肃所在的书房,将鼠笼放在书房地上。

周鹏从盒里拿出一块雪木耳,放进鼠笼里,就见那老鼠上前啃了几口,啃了以后,不多时,便躺倒在鼠笼里,口吐白沫而亡。

见老鼠吃了几口就躺倒在笼里而亡,周鹏怒道:“这么说来,他们是毒杀不行又用火烧!”

如果不是刚好有这华国进贡的雪木耳,他还会有所怀疑,如今物证已在,再没有理由怀疑郑宅不是皇家派人烧的。

郑杭肃道:“正是。或许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

“欺人太甚了!我周鹏耻于效忠如此小肚鸡肠的皇上!贤侄你放心,你这仇,伯父绝不会置之不理!”

说罢气呼呼出门而去。

走之前他顺便将那放雪银耳的盒子以及老鼠笼带走了,他要给夫人看看实证。

毕竟夫人是个太谨慎的。

周鹏来到后面楼的夫人明氏那屋,对她说了齐晟调查的结果以及今日用老鼠试吃雪木耳之事,末了扬言明日便举周字旗造反。

明氏劝他不要冲动,奈何无论如何劝不住他,只有摇头叹气。

书房内。

周鹏走后,郑杭肃仍呆在里面,从书架上随便拿起一本书,便坐在周静此前坐的桌子边的椅子上读起来。

不一会儿周静来到书房,便看到他坐在桌边看书,于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刚往外迈动脚步,就听到身后郑杭肃的声音:“周姑娘请留步……”

于是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郑公子可有要紧事?”

就听他回道:“昨日之事,在下甚是抱歉”

“郑公子不必觉得抱歉,昨日公子喝醉了,所以才那样做的。”

“谢周姑娘不怪。”他说着起了身,“周姑娘若是想要在房内看书,在下便让个位子。”

她摇手道:“不用不用。”

她边说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这是周姑娘的书房,郑某不能鹊巢鸠占。”

“郑公子说笑了,哪有什么鹊巢鸠占之事?你父和我父本是兄弟,咱们也该是兄妹才是,若不是离得太远,咱们肯定早就认识了”

就听他回道:“真好,在郑某二十岁上,还能有个妹妹。”

想到他昨日醉酒后的那些话,她决心温存待他,于是回他道:“我也很是开心,我没有兄弟姐妹,现在有了个哥哥,真好。”

说到这里时,两人便不知再和对方说什么,于是都沉默了下来。

秋风从窗口吹进来,几枚黄叶从窗外飘进室内。她浑然不觉,和他就那么对视着。

顷刻间她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够矜持,低声道:“我回去了……”

这一次他似乎是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似的,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她咚咚咚地跑到楼下,出了这幢楼时,不经意转身向上看去,却发现他就站在窗口处,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他目光放在她那张清丽的面孔上。

她看到他的唇角慢慢扬起。

她也回以同样程度的微笑。

转身再往前走时,就觉万事万物都美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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