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还准备说什么,忽然感到手心一热,见宁姝言牢牢握住自己的手往隆起的小腹上放去。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了好似有个小东西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那一瞬间萧煜呼吸好似都停止了一般,眉目如苏的望着宁姝言,语气中满是惊喜:“他这是动了?”

宁姝言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腹中的小人儿又懒洋洋的动了一下,萧煜丰神俊朗的脸上透着无尽的喜悦,春风得意道:“又动了。”

他素来沉稳威严的脸上此刻的笑容竟有些傻里傻气,掌心轻柔的摩挲着小腹,眼中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久久不散。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做父亲,可却是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个孩子。

他温柔道:“朕前几日还在想这孩子不怎么喜欢动,今日就连着踢了朕两下。”

言罢他又问道:“他这样踢你,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她记得之前江氏怀佑儿的时候,就整天撒娇抱怨闹着龙胎折腾的厉害,让自己多陪陪她。

宁姝言却道:“怎会。”

她目光落在腹部上,眉目灈灈,洋溢着浅浅的温馨:“反而他在里面动的越欢,臣妾就觉得他越强壮,臣妾当母亲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不知想到什么,她笑容淡淡褪去,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忧伤:“也许臣妾的母亲当初也是这般期待着臣妾的降生。”

“母亲?”平日里她都姨娘长姨娘短,一时喊母亲萧煜骤然没有反应过来。

正当他明白时,耳边传来宁姝言低低的声音:“是臣妾口误,应该是姨娘才对。”

萧煜见她如此模样,心中蓦然一软,身为庶女不仅永远都只能屈居于人下,自己的生母还不能称为母亲,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他将宁姝言揽入怀,安抚着她的肩旁道:“无事,以后就称母亲。”

宁姝言抬头意外的看着他,萧煜轻柔的将她脸庞的几缕发丝拢至耳后,声音低醇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朕说了算。”

宁姝言嘴角泛起了一丝丝涟漪,颔首依偎在他胸膛上,柔声道:“好。”

萧煜环着她的身子:“是否想母亲了?等下个月寻个合适的机会朕吩咐杨安将你母亲接进宫陪你几日。”

他话中的意思自然是宁姝言色姨娘,而并非侯夫人,自从出了上次一事后,萧煜定然不会再让侯夫人入宫。

而本朝历来父母进宫见嫔妃都有时间限制的,倘若得宠的嫔妃有孕,皇上可以恩赐其家人入宫小住几日。

宁姝言闻言喜不自胜得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温软的唇触及脸上的一刻萧煜心中不由的泛起了波动。

奈于殿中有宫人且准备用膳了,萧煜也就此作罢,否则他今日真想放肆的吻一番。

因为宁姝言怀有身孕的缘故,两人就甚少亲密过,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行云雨之事。

说来也奇怪,她跟在自己身边两年多了,自己对她依旧毫无抵抗力,甚至更甚。

第二日萧煜就吩咐了杨安去办此事,因为六月初是皇子公主的生辰,则六月中旬便将云姨娘接至行宫。

萧景佑的生辰自然也是要设宴的,之前只是长子,如今又是嫡子,身份自然更贵重了。

并且大公主锦甯也是那一日生辰,身为第一个女儿,又是第一个生辰。萧煜当即就打算大办,邀王公宗亲其家眷一同赴宴。

披香殿的妃嫔们皆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各色衣裙犹如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犹如一幅百花春色美人图。

哪怕四周通风且放了冰块,依旧是有些炎热,嫔妃们的胭脂香粉被徐徐微风一吹,甚是浓郁,宁姝言不禁微微蹙眉,感觉胃中有些不适,吃了几颗葡萄方才好了些。

锦甯穿了一袭浅红裙子,着实喜庆又可爱,任由着乳母拉着她在地上走。

程音则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瞧着,她今日穿了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披了一件流彩纱衣,头上的碎珠流苏垂至耳旁,泛着如星的光泽,称得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

“你瞧,甯儿分明站都站不稳,可就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天天赖着我和乳母带着她在地上走。”

她望着锦甯,一颦一笑之间皆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柔意。

宁姝言摇一摇半透明的红梅团扇,巧笑道:“孩子活泼就这几年,你瞧多可爱啊。”

“下个月你腹中的孩子就该出来了,到时候甯儿就有伴了。”

程音话刚说完,就听见太监高而细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到。”

众妃同皇亲皆起身走到殿中,宁姝言为首站在最前面。

紧接着前方一玄一红华贵的衣衫映入眼帘后,众人的声音也徐徐响起:“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萧煜一眼便见到宁姝言身着一袭程黄色衣裙在前,挺着个大肚子礼数却行的毫无差错,他手骤然抬起,可是想到今日还有皇亲贵族再此,又缓缓将手落下。

步至宁姝言面前和声道:“昭妃身怀有孕,无需多礼。”

又望着众人道:“都免礼吧。”

萧煜的动作落入皇后眼中,牵着萧景佑的手情不自禁的紧了几分,萧景佑抬头望着母后依旧是温婉端庄的模样,他又往面前的宁姝言望去。

待萧煜上座与众人闲聊了片刻后,对着一旁的杨安低声说着什么。

好一会儿,却见杨安绕到宁姝言后头,低声对杜若道:“皇上说娘娘本就腰酸,怕坐久了娘娘难受,所以吩咐咱家去寻个靠垫给娘娘”

杜若有些意外的接过靠垫点头道谢,宁姝言任着秋乐将垫子放在腰后,抬眼往上座望去,正好与萧煜四目相对,彼此会心一笑,又心有灵犀的移开眼眸。

可目光掠过一旁的萧景佑时她满脸的柔意顿时凝住,因为他一双眼睛好似带着利箭一般直视着自己,分明是清澈黑白分明的眸子,宁姝言却寻到了一抹如火一般的熊熊恨意。

她眉心不由的一紧,垂头望着桌上的美酒佳肴。

方才那个眼神本不应该一个六岁小孩该有的,宁姝言竟从未发现。

细细想来,有一次在御花园偶遇大皇子时,那个时候他便对自己不满了,当时自己以为只是一个小孩子,心情不高兴有所任性。

细细想来!其实大皇子不知何时,已经恨上了自己。

宁姝言把玩着扇柄突然想到,莫不是皇后恨自己,所以将这思想也灌输给了大皇子?

蓦地,宁姝言又突然恍然,又或许,大皇子是因为江氏?

当初江氏想在自己坐胎药中动手脚,虽然将断子药下到了楚氏药罐中,可萧煜也将江氏打入冷宫,不久后便死了。

所以,大皇子觉得,她母妃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吗?

想着想着腹中的孩子突然的踢了一下,宁姝言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

看来,不止是自己,往后自己的孩子也不得安生了。

若是有一日萧景佑登上帝位,皇后身为太后,怎会有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容身之地?

宁姝言从未想过,她的孩子以后要当皇帝,自己要做太后。

可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哪怕没有萧景佑,就算是别的皇子登基,将来的皇上以及太后也必然容不下自己。

除非……将来自己失宠,孩子也不得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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