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钰弹奏琵琶间,欧阳文桦右手执趣÷阁,抬眸凝望着枫妄卿。那滴滴浓墨从趣÷阁尖溢出,直到刺眼的墨色浸透了桌案上的白纸,欧阳文桦长睫一颤,这才收回了自己炙热的目光。

刘书庭在一旁瞧着,难得神色有些复杂,“欧阳贵臣,您家中最近可是出事了?”

察觉到面前之人话里有话,欧阳文桦眼底闪过了一刹那的不解。

“刘侍君何出此言?”

身侧侍候的宫人垂头换掉了被墨水浸染的宣纸,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刘书庭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带困惑的欧阳文桦,抬眸见枫妄卿目光淡漠的望着自己,他腿一软,连忙边摆手边开了口:“微臣不过随口一提,欧阳贵臣莫怪。”

“刘侍君,你心里有事。”

刘书庭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手指也是不自觉的握紧了袖口。

他想抬头看他,欧阳文桦却没有再与他对视。

那眉眼如画的贵臣轻轻攥着手中的毛趣÷阁,肆意洒脱的墨迹在纸上显得那般焕然夺目。

他此时总算是专注于手中的画了。

刘书庭松了一口气,心底的情绪却依旧复杂难言。

欧阳文桦是良善之人,其身后的家族却未必如此。

他身上的毒,便是欧阳文桦从欧阳府带入后宫的侍从下的。

由于两人还算交好,那侍从对刘书庭向来态度恭敬。

所以欧阳文桦与刘书庭畅谈之时,那侍从总会垂头在一旁伺候。

下毒之事本是没有半点纰漏的,半脚踏入阎王殿的刘书庭,全靠自己的笨手笨脚打翻了被下了毒的小食,从而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小食打翻在地,身边的宫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侍从便着急忙慌的扑上来收拾了一地狼藉。

刘书庭在那一双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眼眸中瞧出了几分名为阴狠的情绪。..

他顿时只觉不寒而栗。

此后刘书庭便留了个心眼。

于是他注意到了封贵君赐下来的名贵熏烛上沾染的白色粉末,又在不经意间嗅到了早膳中那一丝淡淡的苦味,刘书庭这才真正意识到——这后宫中有人要他性命。

可这侍从是欧阳文桦身边的人。

刘书庭夜夜辗转反侧,白日里与欧阳文桦闲聊时又试图捕捉他一举一动间的蛛丝马迹。

刘书庭从口不遮掩每日笑吟吟的与欧阳文桦笑闹,到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后来他实在防不胜防,让那侍从有了下手的空子。

那日天气较好,上一瞬他还在看欧阳文桦刚作的画,下一秒他便感到双目晕眩,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却发觉指尖尽是鼻间涌出的鲜血。

耳畔是众人惊恐又慌乱的惊呼,他迷迷糊糊强撑着一口气掀开眼皮望向欧阳文桦,心底竟带着几分赌的意味。

当看见欧阳文桦面上的忧色时,刘书庭心里堵塞已久的巨石恍若有洪流冲散。

他扯唇笑了笑,很是释然的晕了过去。

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总算还未消散。

起码,想害他的人不是欧阳文桦。

这就够了。

他还在想,若他死了,陛下会为他黯然神伤半秒吗?

可他没死。

他不仅没死,没回到现代,还半死不活的躺在满是苦涩的药味的寝宫中。

而眼前,是蹙眉冷声询问太医他身子状况的枫妄卿。

没有白日里的冷漠威严,也没有夜里的玩味调戏,那身居高位的女帝见他醒了,上前一步便握住了他略显冰凉的双手。

刘书庭在看见枫妄卿后,只感觉紧绷多日而不安的心绪顿时便平稳了下来。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他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剩一句。

“陛下,您心情不好吗?”

他不想影响到她的情绪。

那于他而言仅存的世间温暖,只有枫妄卿和欧阳文桦。

一个是他在这陌生又冷漠的世界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是为他乏味生活润色的丝丝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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