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门口，黑色越野车在路口停下。
荆楚熄了火抬头就看到了从叶家别墅里浩浩荡荡走出来的一行人。
后座的叶斐当然也看到了。
“老大，俞瑞东还有南皇的人。”
他莫名出现在叶清远的身边，叶斐吩咐他查了挺长时间。
可这人的履历这块，干干净净，找不出任何问题。
“他这个时候过来，是过来落井下石的？”荆楚反问一句。
俞瑞东这么浩浩荡荡的，想来是向叶清远要账来了。
“俞瑞东这一口咬的挺狠，几乎是断了叶家的后路。”叶斐轻笑。
挑在这个时候上门要帐，原因也很简单。
苏蓝的离婚诉讼提请，要求分割叶清远名下一半的财产。
夫妻要求分割财产是合理的诉求，而叶清远在南皇的赌债不是用作夫妻共同生活，所以不会是夫妻的共同债务。
按照这样的概率，叶清远名下一半的财产都会被判为苏蓝所有。
但债务却都是叶清远的。
资不抵债，就肯定拿不到钱。
所以他在法庭开庭审理之前过来要债，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大，叶家的钱就这么被他给骗走了，你就不生气？”
虽然俞瑞东这么横插一杠子省了他们不少力气，但这人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叶家的钱是实打实流出去了。
老大就不心疼。
“能从叶清远手里拿到钱也是他的本事，人家凭本事得到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叶斐不以为然。
荆楚将后车门拉开，护着她下来。
顾芝打了电话想见见叶斐，从叶家出事到现在，叶斐整整晾了他们一个星期。
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了，该查的都查清楚了，也到了收尾工作的时候了。
“叶斐小姐？”
张妈正好走到门口，手上还领着饭盒。
看样子是刚从医院回来。
“你好。”叶斐微微颔首打招呼。
一旁的荆楚挑眉，老大这人其实挺有礼貌的，无论是对谁。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我还以为叶家现在的情况，你已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张妈拎着饭盒站在门口，毫不客气的嘲讽。
经过上次的交锋，叶斐已经知道眼前的老妪和叶言夏的关系斐然。
“你对我的怨念挺深的。”
叶斐说着提起步子往别墅里去，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张妈紧跟在叶斐的身后，“叶斐小姐，我知道你对叶家有怨，但当初是你自己走丢的你也怨不得别人。”
荆楚跟在她的身后，听着这老太太的话不由翻了个白眼。
“大小姐虽然对您不是很亲近，但自从您回到叶家之后她对您也是用了心思的，叶家遭难，大小姐还躺在病床上，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张妈说这话的时候义愤填膺，是真的在为叶言夏抱不平。
她从叶言夏的母亲在的时候就在叶家，叶言夏相当于是她带大的孩子。
在叶言夏的母亲过世之后，叶清远对叶言夏也不是很关注，就只剩下她照顾，更是对叶言夏视如己出。
也算是她养大的孩子，当然要更加偏心一些。
“你和我说这些没什么用，叶家的困境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有义务帮助他们。”
叶斐头也没回的说了句。
张妈上前一步，在她进门之前将人拦了下来。
“我知道我说再多但叶斐小姐都不会听，但我想劝劝你，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哪怕你现在在郅家过的很不错又怎么样，没了娘家，你可没有依靠。”
女孩子嫁了人能不能在婆家挺直腰板，有个好娘家是很重要的。
荆楚在一旁白眼都要飞上天了。
这个老太太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呢。
老大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依靠叶家吧，这话说的他都想笑了。
叶斐直接绕过她进了客厅。
夏虫不可语冰，她没必要和张妈扯那些东西。
看到她不搭理自己，张妈有些不服气，但也只能跟着她进门。
客厅内一片愁云惨淡的迹象，茶几上的杯子东倒西歪，水洒了满桌子。
地上铺着的手工地毯上赫然罗列了凌乱的脚印。
客厅内只剩下佣人在打扫，叶言秋和叶清远不在。
“老太太在房内休息。”一旁等着的佣人上前。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房间在一楼的顾芝却半步未出房门。
叶斐推门而入的时候，顾芝正靠在床头看书。
她带着眼镜，听到动静之后抬眸看了眼，今天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进来坐吧。”
顾芝将书放下，拍了拍自己手边。
叶斐站在床尾未动，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顾芝轻笑，自顾自的开口，“我那天回来之后人就倒了，忽然就起不来身了，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到时候了。”
叶斐闻言未动，只冷漠的看着她。
“你不必这样，我是你的亲奶奶，我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哪怕做错了些事情，我也是你亲奶奶，这是不可磨灭的也是你改变不了。”
哪怕她不承认，她也是如今叶斐唯一的亲人。
“我从前真的疼过你的，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点，我也是花了心思养你的。”
哪怕后来因为太过溺爱，洛岐山将叶斐接走，叶斐哪怕不在她身边了。
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过那个小小的孩子。
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她是将对叶清城的愧疚都放到了叶斐的身上才会那么花心思。
“我不是你的责任，但我父亲是你的责任。”叶斐只看了她一眼，“我不管你当年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我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顾芝清楚她问的是十五年前的事情。
当年叶清城的事情，如今已经成了悬案。
那个时候的网络不比现在发达，信息不如现在畅通。
病毒爆发之后，不少人都在传，这病毒的来源，是当时的缘洛制药。
是原本的缘洛制药掌权人打算以此牟利，才会将病毒放出来，再用特效药救人。
但没成想，这计划在开始实施之前，叶清城就死了。
病毒都放出去，收购了缘洛制药的郅一科技成功捡漏。
当时医药界对叶清城是一片骂声，十五年过去了，也还是颇有怨言。
“我知道你一直在查你父亲死亡的真相，但我能很肯定地告诉你，他的死换个我没有关系。”
叶清城也是她的孩子，她不会对叶清城动手。
“你说的毫无关系，指的是什么？”叶斐挑眉反问，“是你没有参与害他？还是你对那些事情视而不见？”
顾芝叹了口气，她清楚如今自己在叶斐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这孩子在外流浪这么多年，能活下来也许并不是奇迹。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比太多人要聪明。
“能扶我一把吗？”顾芝对着她伸出手，“我没力气。”
叶斐上前，单手将人从床上拉了起来。
顾芝的房间内有一道小门，连接的是旁边的房间。
她撑着身体打开了门，叶斐跟在她的身后进去。
穿过这道门，恍若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房间里面罗列了许多排位，最下方放着的是叶鹤镇和叶清城的照片。
“这里供奉的是叶家的列祖列宗，你父亲的排位我已经从东山寺请回来了，以后我会陪着他们。”
顾芝伸手给自己点了三根香，“我承认我犯的错误，无论是叶清远还是其他人，我保证他不会入叶家的族谱，也保证将叶家老宅还给你，叶氏所有的东西都归还给你。”
但条件，就是叶斐能救救叶家。
“你爷爷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从前你父亲优秀，他能撑起叶家，可他死了，我知道你心里有埋怨，为什么我要将一切交给清远，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从林昌出现之后，她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所有肮脏的秘密，那些她想藏起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摊开在阳光下。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承认我爱上林昌了，这场婚姻里我从身到心都背叛了，这点我无法否认，但当年我也是无辜的。”
叶鹤镇外出，林昌常年照顾家里，几乎给了顾芝一个丈夫应该有的所有温柔体贴。
那样的情况之下暗生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
先是那场怀上叶清远的酒后，再是日后相处之中的步步沦陷。
可她又无法容许自己的背叛，却又慢慢沦陷。
“清远也是你父亲的手足，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过去的人就过去了，可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事到如今我不会要求你真的放过他，但是能不能看在你和他还有些血缘关系的份上，饶他一命。”
这已经她能向叶斐开口的最大的条件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难不成是想让我当着叶家祖先的牌位发誓，保他一命？”
弄清楚她目的的时候，叶斐自己都觉得可笑。
“对，不光是清远，还有其他人。”
顾芝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可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要还活着，就能有无限可能。
叶斐看了眼桌上的照片，照片内的的叶清城一直都是温润儒雅。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也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你对着我父亲的照片和我说这样的话，未免不太合适。”叶斐轻笑，“这里是东国，一切都有东国的法度，这个地方也不是能随便杀人的。”
她什么时候给了老太太这样的印象，是能随便杀人的人。
“如果他真的和当年的事情有牵扯，该他承担的责任半点都不会少。”
她不会用父亲的死亡慷他人之慨。
叶清远在其中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他该承担的罪责他必须担着。
“和他没关系，是我不让他管的。”顾芝忽然开口。
叶斐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当年因为清城手上的东西，叶家备受其困，那段时间恐吓电话不断，甚至还有人绑架了他逼迫我签订协议。”
那个时候她提心吊胆，生怕睁开眼睛就看到叶清城的尸体。
叶清城甚至在那场绑架里被断掉了尾指，人救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
也是在他死后，缘洛制药易主，叶家的生活才开始平静下来。
“但是他守住的底线，却在过世之后被叶清远丢的一干二净。”
顾芝摇头苦笑，“清远也会害怕，他也是普通人，不是所有人都有清城那样的毅力。”
恐惧是可以理解的。
人对未知和死亡永远充满恐惧。
“我还是那句话，该是他的罪就应该由他受着。”
叶斐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太太，外面来了几位警察，说是请二小姐和叶斐小姐回去调查。”
来的警察是江城警察署的。
案子也很简单，是密市那边进行矿区检查的工作人员在那天坍塌的矿洞附近发现了微型炸弹的碎片和传感器。
这起案件就从意外转为了故意杀人。
节目组的人员复杂，好在都还在密市还没回来，所以那边的警察及时将整个节目组控制起来了。
但当事人叶斐和叶言秋都已经回了江城。
所以两地警方合作，联系了这边的警察署协同调查。
顾芝从屋内出来，叶言秋正低着头跟在警察身后往外走。
对比起叶斐的坦然，她要显得心虚多了。
一直到两人都消失在视线之内，顾芝忽然往后倒去。
“老太太！！”
佣人乱作一团，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这都是命啊。”
顾芝眼神有些迷离，看着眩晕的水晶灯，眼前似乎过去了很多画面。
从前那些快乐的，甜蜜的，亏欠的，不甘的画面都涌现出来。
往警察署去的路上，叶言秋握着手机思考。
她和叶斐都是受害人，所以只是请回去协助调查。
但在矿洞的时候，所有的痕迹她都清理干净了，不可能留下那么关键的证据。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么想着她发了条消息出去，那边的人很快给了回复。
现在的情况，她一定不能出事。
就算证据指向她，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她也是受害者，事发地时候她自己也在矿洞里，光是从这条就能抵消掉大部分的嫌疑。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解了叶氏的燃眉之急。
叶言秋想了想，将一个文件夹发给了叶言夏。
“大姐，这东西你应该比我更会用。”
如今叶氏最关键的问题是陷入了舆论风波，导致股价疯狂下跌。
如果能将舆论扭转过来，能够缓解大部分的压力。
叶清城会是这其中最好用的一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