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干什么!”岑晓晓吓得脸都白了。

“抱歉。”慕灵音垂着眼眸,神色透出几分无措来,“我只是想和你再说说话,不会伤害你的。”

“你想说些什么?”岑晓晓紧张地盯着他的手,总觉得如果自己惹他不开心,下一秒那只手就会把她的骨头给折了。

眼底倒映着岑晓晓惊慌的一张脸,慕灵音眼睫抖了抖,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

手臂获得自由,岑晓晓当即就后退了一步,随后便迎上了慕灵音难过且困惑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害怕我?”

“你行事这么诡异,是个人都会怕吧。”岑晓晓简直心累。

“……也对。”沉默良久,慕灵音终于垂下眸子,轻轻应和了一声,“你怕我,这样也好。”

“只是,你是不是,就不想再看见我了?”

眼前白衣男子身上的落寞过于浓重,岑晓晓不由有些手足无措,实在是硬不下心说出那个“是”字。

察觉到了岑晓晓的犹豫,慕灵音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些什么,而是抬头朝她轻轻笑了笑,表情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之前的温和纯良,“不提这个了,岑姑娘,你……想要一些补偿吗?”

“不不不,不用了。”岑晓晓心中一紧,只想着赶紧离这人远远的,赶忙连声否决道。

“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慕灵音摇了摇头,“你若不愿意要,扔了也可以。”

“我到不是这个意思……”岑晓晓有些尴尬,她上下打量了慕灵音一番,实在是不知道他这全身上下除了里衣外还剩了些什么,能用来当做“补偿”。

迎着岑晓晓探寻的目光,慕灵音耳根又是一红。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撕下位于里衣左襟的一小块布料,随后将那块白色的布料翻转过来,递到岑晓晓眼前。

那上面附着一小片水滴状的黑色薄片,在朝霞的映衬下,闪烁着深邃而又迷幻的色泽。

“这是什么?”心中一动,岑晓晓情不自禁地伸了伸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薄片。

仿佛触及到了一片将化的雪,淡淡的凉意攀缘上她的指尖,又在柔糯的晨风幽幽散去。

岑晓晓惊的立刻收回手去,收手之时,那薄片表面掠过如水波般的光泽。

慕灵音垂下眼,轻轻道,“这是运。”

“运?”岑晓晓疑惑地重复道。

“天运,幸运,或是……未知的命运。”慕灵音淡淡地笑了笑,“它是我…我家中的至宝,相传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并守护她的平安。”

“这么神奇?”岑晓晓狐疑地打量着那块小小的薄片,有些不信。

“我们不曾在江水中溺死,或许便要多亏了它。”

“就它?”岑晓晓扬了扬眉,并不相信。

“你不想要吗?”见岑晓晓一直没伸手将薄片接过去,慕灵音神色有些黯然,“抱歉,或许它看起来没有我的其他那些配饰那么值钱,但它……真的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看出来了,你那些配饰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挂着,丢了也没见有多心疼。唯有这块薄片,被你嵌在贴身的衣物里,藏的紧紧的。”岑晓晓揉了揉额角,“不过,这么神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确定要给我?”

“岑姑娘,为了从在下/身上谋求些好处,你已亏损了太多东西,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了不了,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岑晓晓慌忙摇头。

“那么,便当做是可怜在下吧。”慕灵音叹了口气,执着地把手又往岑晓晓眼前凑了凑,“在下害姑娘至此,于心不安。你如果实在不喜欢,便……便挑个在下看不到的时候,丢了也可。”

“那……谢谢了。“岑晓晓被他说动了,终是伸手接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那薄片刚刚还紧紧附在碎布上,到了岑晓晓手中,还没等她伸手去掰,便轻而易举地分了开来,落在她手心。

岑晓晓这才发现,那块薄片的顶端,有一个小孔,恰可用线穿过。

“那么,慕公子,就此别过吧。”收下薄片,岑晓晓朝慕灵音抱了抱拳,一边向后退,一边道,“江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岑姑娘,你认识路吗?”慕灵音平静地看着她。

岑晓晓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不认识,不过,我只要沿着江水向上游走,总能回到凌川。”

“回去做什么呢?”慕灵音继续问道。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岑晓晓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岑姑娘,你还没明白过来吗……”慕灵音垂下眼眸,神色虽显得愧疚,但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坚定与淡漠,“无论在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带你跳江,最起码你现在,已经暂时回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岑晓晓惊愕地看着他。

“我们顺水漂流了大半夜,这里已是明台城郊,离凌川足有半月脚程。”慕灵音歉疚地笑了笑,望着岑晓晓轻轻道,“没有钱财,没有粮食,岑姑娘,你要怎么回去呢?或者说……你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心中一口寒气涌上,岑晓晓慢慢握紧了拳,带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明台城郊,说不定,我们还在凌川附近……”

“江水流速何其快,从时间来看,我们便不可能还在凌川附近。”慕灵音摇了摇头,“而且实不相瞒,在下便是明台人,平日常来江岸踏青,自然认得出家乡景色。”

岑晓晓被他的话打击的眼前一黑。

“会有这么巧?你是故意的?”岑晓晓缓了缓,尽量平静地问道,“故意害我回不了家?”

“这样不好吗?”慕灵音疑惑地反问道。

当然不好。

岑晓晓被他气的差点要骂出声来。

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到底哪好了?

“岑姑娘,你方才说到家。可是,你在凌川城中可有房产?可有钱财?可有亲朋?可有美名?”见岑晓晓神色不忿,慕灵音叹了口气,平静地问道。

四个尖锐的问题砸在岑晓晓头上,她当即就是一噎。

“那么,离开凌川,又有什么不好?”

满心沧桑涌上,岑晓晓竟无言以对。

这么一盘算下来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命的确如那算命先生所说的那样,十分糟糕。

亲缘淡薄,财运双空。

就连好不容易看中的肥羊都是白皮黑心的。

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慕公子,慕灵音。”岑晓晓叹息了一声,一双明亮的眼瞳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求你实话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到底……所求为何?”

“在下……”慕灵音张口欲答。

“不要再跟我说些什么想要实现我愿望的鬼话。”岑晓晓直白地打断道,“我还没蠢到会相信。”

“这样吗……”满腹心事堵于喉口,像是被她面上的戒备与怀疑所刺痛,慕灵音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了下来,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分明是你……”

微凉的江风中,隐约传来破碎的低语,岑晓晓一怔,刚想要凝神去听。慕灵音已轻轻叹息了一声,抬眸朝她笑得温柔。

“不信……也好。”

“那么岑姑娘,便算是在下强迫你吧。”慕灵音小心地向她伸出手来,声音因为心情的局促而显得有些断续,“在下不才,于明台薄有财产,岑姑娘,请与在下于明台一游。”

岑晓晓当然是无视了那只向她伸来的手,她甚至还想顺带无视眼前一脸恳切的慕灵音。

然而为生活所迫,她还是默默屈从于他的邀约,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心愿得偿,慕灵音面上的表情瞬间就轻松了起来。

“岑姑娘,你还饿吗?我再去给你摘些果子来?”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又烤了会火,慕灵音看着已经所剩不多的果子,展颜朝她笑得温和,话语里透着殷切。

岑晓晓无言地抬起眼,盯了他一会。

她本意是想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结果还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慕灵音的耳垂又开始红了起来。

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心中觉得有些荒谬,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岑晓晓不得不承认,慕灵音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看似纯良,看似无害,却又在有些时候,展现出隐藏于表皮下的锋锐与深邃。

所以她会觉得害怕。

可是好像……也没多害怕。

是因为自己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还是因为……慕灵音长得还算好看?

岑晓晓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眼神虽有些恍,却也没从慕灵音脸上移开。于是这期间慕灵音的耳根也跟着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时间一久,他有些局促地偏过头去,似要躲开岑晓晓的注视。

岑晓晓总算回过神来。

可她满心的恶趣味却消不下去了。

落入江中险死还生的惊险,与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愤懑混合起来,再加上一些无可奈何屈居人下的不甘。岑晓晓满心火气不可谓不盛。

她总该找个机会发出来。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不过如果只是动动嘴皮子……

“慕公子,我突然发现,你长得……实在是很好看啊。”岑晓晓注视着对方,露出一个赞叹的笑容来。

“……啊?”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听着她突然感慨的这一句,慕灵音整个人都僵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嗯……我书读的不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夸人的话来,慕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岑……岑姑娘谬赞。”

“怎么,慕公子是害羞了?”

“这,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在下这就去摘果子!”慕灵音耳根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他支吾了几声,忙匆匆转身,脚下不稳,都差点踩进火堆里。

“哦对了,我还想起来一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欸等等……为什么我记得这句好像应该用来形容女子?唔……不管了,慕公子风姿秀雅,再怎么夸也不为过。”

岑晓晓戏谑的语音未落,慕灵音已整个人都摔进了草堆里。

“哈哈哈。”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抱……抱歉,在下失礼了。”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慕灵音赶忙站起来狼狈地理了理衣襟,随口道了句歉,便头也不回的往林子里继续奔了去。瞧那迅捷的身姿,简直如同后面有猛兽追赶。

“哈哈哈哈哈……”岑晓晓笑了好一会,直到慕灵音的身影在她视野中消失,才堪堪止住。

随后她的脸色便飞快地冷淡了下来。

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岑晓晓站起身来,从衣兜中掏出那块名为“运”的薄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放在了火堆旁。随后便转头,赶忙向慕灵音去的反方向跑去。

虽然食言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她才不要跟着这脑子明显有病的人去明台。

跑远了的岑晓晓没有发现,那片被她遗弃在火堆旁的薄片,在她离开的那一刻,蓦然闪耀出清亮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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