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丫头你慢点,别摔着了!”身后传来老妇关切的招呼声。

“慕灵音!”几步奔至门外,岑晓晓急急地向一边看去。

白衣青年阖着眼,靠在垒起的柴火堆上,左手掌心紧握,似是在攥着些什么。

他面容虽是苍白,但表情却还显得安然,全然没有被剧毒折磨的迹象,与其说是死了,倒不如说像是睡着了。

岑晓晓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一片寂然。

“慕……灵音?”岑晓晓愣了下。

心情慌乱之下,她也不顾及礼法,伸手继续探向慕灵音的胸口。

而就在她触及到他的那一刻,白衣青年左手合拢的指缝中,忽而透出幽幽的光泽来。

“砰。”恍惚间,她耳边响起微弱的心跳声,声音细微到仿佛一个错觉。

可那并非错觉。

岑晓晓的掌下,温润的肌肤忽而一个轻轻的颤动,向她传达出生命的脉动。

“你没死!”岑晓晓惊喜地喊出声。

“丫头,你没……”恰在此时,老头与老妇一起走了出来,听到岑晓晓的惊呼,老妇的招呼卡在一半,而老叟更是已不敢置信地冲了上来。

“他没死?”挤开还呆站着的岑晓晓,老头急切地伸手探了探白衣青年的鼻息,察觉到那点微弱的气息拂动后,脸上登时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不对啊,明明刚才……”他反复地探着慕灵音的鼻息,甚至还在他胸口上按了又按,感受着那一声声微弱却切实存在的心跳。在发现对方的确还活着的时候,那老头惊疑地嘟囔道,“这后生,怎么就活过来了呢?不可能啊……他不是死了吗?”

“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的!”此时那老妇已反应了过来,她搡了老头一把,“人还活着,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还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方才明明……”老头仍是疑惑不解。

“定是你先前看错了!”老妇斩钉截铁道,“快,去端碗药给这后生灌下,这毒可不能再耽搁了!”

“难道……难道我真的看错了?”那老头摸了摸头,一脸恍惚地进了门。

待几人忙忙碌碌地给慕灵音灌了药,又把他抬进了屋,已是半刻钟过后。岑晓晓看着慕灵音渐渐红润了起来的神色,绷紧的神经才终于渐渐松了下来,孰料她心神刚松,额角便是一重,眼前蓦然弥漫开大块大块的黑斑来。

“丫头!”她听见老妇的惊呼声,却终是没支撑得住,脚下一晃,便向慕灵音躺着的那张木床上倒去。

“砰。”实打实的一声闷响,岑晓晓一脑袋磕在对方的胸口上,磕的头晕眼花。

被这一砸所惊,白衣青年眉梢抖了抖,闭合的眼帘微颤,似是随时要睁开眼来。

“唔……”鼻尖传来一点泛着水泽的清润气息,岑晓晓恍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耳根一红,忙揉了揉兀自晕眩的额角,抬起头来。

恰巧对上白衣青年缓缓睁开的双眼。

如蝶翼般纤长的睫羽下,是幽黑无神的一双眸,好似缺了灵气,缺了生机,乍看之下,只觉得阴森诡谲。

这眼神有些似曾相识,但岑晓晓还是被吓得汗毛都炸了起来。

“慕……慕公子?”

“……你……”他声音干涩嘶哑,似要说些什么。但只是片刻,他便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叹息了一声,静静闭上了双眼。

岑晓晓本吓得想要后退,但见他这举动,心中忽而一动。

果不其然,当慕灵音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再没有半分的死气,而是一片清亮温和,透着不加掩饰的真诚与喜悦。

“岑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听着慕灵音惊喜的呼声,岑晓晓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开三步。

慕灵音眸中的光瞬间就黯了下来,他放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蜷了蜷,似是攥紧了掌心的东西。

“你这小子,居然真醒了!”还未等他再开口说话,一旁站着的老头已激动地凑了过来,他倒也没注意刚刚慕灵音的不对劲,而是对他能这么快醒来而啧啧称奇。

慕灵音愣了愣,环视了一番四周的景色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后就感激地朝那老头和老妇点了点头,“多谢老丈,多谢大娘。救命之恩,在下定结草衔环以报。”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瞧着你恢复的速度比那丫头还快过几分,怎么,你吃了几颗果子?”

“……两颗。”慕灵音愣了下,乖乖应道。

“两颗啊……你倒是命大,若是换了身体弱的人,这赤蛇果一颗就足够要人命了。对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先前连呼吸都断了?若不是这丫头非要出来看看你,才发觉你还有救。不然再耽搁个一会,你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埋进土里去了。”老头一边摇头,一边感慨的唾沫横飞,“不过也是奇了,我明明见你断了呼吸,怎么被那丫头一叫,后来又醒了呢……这么性命攸关的事情,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没看错啊……”

听着老头的话,岑晓晓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而一白,心头有寒意涌上。

先前没留意,但是……

一颗赤蛇果……就足够要人命了?!

她忍不住扣紧掌心,刚想开口追问,但忽而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咬住下唇,眼中满是震惊。

是什么时候,她……

“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的!人家后生才刚醒……”见岑晓晓神色不对,老妇还以为她在担忧慕灵音的身体。又见慕灵音一脸温和专注地望着岑晓晓,心中便生出几分猜测来。她赶忙把老头往门外拉去,“走走走,今天柴火还没捡,你也别在这碍事了,让他们两好好修养修养。”

“哎我还没说完呢……”老头还想唠叨,但还是拗不过老妇,被她拉了出去。老妇出门之后还朝岑晓晓露出了一个安抚体贴的笑容,然后便不顾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顺带拉上了门。

屋中转瞬便只剩了两人。

“岑姑娘。”像是没注意到岑晓晓脸上渐渐透出的防备,慕灵音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慕公子……“心中升腾着一些可怕的猜测,岑晓晓有些想跑,但看着床上虚弱苍白的白衣青年,心中的疑惑终究是压倒了恐惧。她犹豫了一下,终是试探地问道,“我的头很疼。你的头……疼么?”

“在下……在下倒还好。”慕灵音顿了一下,眼中露出几分歉疚和不安来,“只是头疼的话,应该很快就好了。抱歉,在下又害了你。”

“但很奇怪的是,我除了头疼,好像也没什么了。”没去在意慕灵音话语中的关切,岑晓晓只是紧紧地盯着他,注意着他每一丝表情的波动,继续追问道,“慕公子,你也是这样的吗?”

像是明白了什么,慕灵音蓦然愣住,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那个果子有毒,你是……”看见他的表情,岑晓晓心中已有了几分定论,她按捺着紧张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待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后,才轻轻开口问道,“你是故意的吗?”

慕灵音眉梢抖了抖,清澈的眼底弥漫起几分痛苦来。

“我不……”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辩解,但抬眼望见岑晓晓脸上的戒备,那话语终是淹没在了喉咙里。最后慕灵音只是垂下眼眸,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岑姑娘,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还要问我?”

“……你这是承认了?”岑晓晓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可思议来。

“承不承认,并没有什么区别。”慕灵音轻轻摇了摇头,“结果便是如此,无论有意或无意……在下又一次差点将你置于死地。”

他止住话语,沉默了一会,又忽而苦笑道,“岑姑娘,你会这样问……是发现了什么?”

“听了你这个回答,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被慕灵音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闹的心中无力,岑晓晓长叹一声。或许是因为他从头至尾都温和歉疚的态度,此时她心中恐惧倒是褪了两分,索性继续直言道,“你问我发现了什么。可在我看来,有些细节,你从未试图遮掩。之前因为事态紧急,我一直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品出几分不对来。”

“最离奇的,不是我们沉入江底依旧能被水浪冲至岸边,也不是误食数倍致死分量的毒果也能安然醒转。而是……”

她伸出手来,翻转掌面对着他。

在半日前,那手掌掌心还横亘着一道刀伤,被慕灵音以丝帕相缠。可不知何时,它已是一片光滑,没有丝毫伤痕的踪影。

“我的伤,去了哪里?”

慕灵音轻轻叹了一声。

他没有解释,而是同样向她伸出手去,左手修长的五指伸展开来,露出掌心的那片名为“运”的黑色薄片。

“岑姑娘,你……留下它吧。”

“你是说……”察觉到他的暗示,岑晓晓盯着那块黑色的薄片,脸上满是震惊。

慕灵音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有一瞬的温柔与悲恸。

“岑姑娘,你怕我也好,疑我也罢。但是,你既然收下了‘运’,那便留下它吧。若是实在不喜……”

他缓缓闭上双眼。

“也请将它扔的远远的,扔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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